支离破碎的栅栏围着山村一圈,上面贴满了早已褪色的符纸,有些甚至已经被风吹雨打,变得四分五裂。
残破栅栏挡不住山鸡野鸭,闲庭信步跑进院子里啄食着里面的菜蔬。
要是平时,暴脾气的山民汉子拿起打猎的牛角弓,骂骂咧咧的找树枝,准备射杀这些烦人的山禽野兽,晚上又多了一盘可口的饭菜,顽劣的小儿子又要吵闹着吃鸡腿。
这么多的禽兽也引不起他们的愤怒。来着几个人“送福”的差役,以及那个肥猪一样的里正独子,可比这些禽兽恨人多了。
但仇恨归仇恨,愤怒甚至仇视都不敢。唯唯诺诺的壮硕山民,站在墙角边,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心疼的看着这些身着皂靴的差役在自己屋子里翻天倒地。
身在自己家里,心早就飘到了猎头那里。猎头是猎人的头目,也是方圆百里乡村最厉害猎人。心善良,讲义气,每次带着大家入山打猎,最累最危险的活自己干。打猎回来,最好的肥瘦肉都是给那些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剩下的心头肝肺边角料留给自己,还笑称自己爱吃这些。
人好的没话说,可好人没好命。当小霸王赵振飞气势汹汹的冲进猎头家里时,那些平日子受着猎头恩惠的山民,再傻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好色如命的赵振飞,进了家里,能发生什么,山民脑子不灵光,但是脚趾头也能想明白。但他们沉默的揣着破烂的皮袖子,蹲着墙角,一言不发,别过脑袋,忍不住不看猎头家的方向。
可,痛苦的呻吟声,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断牙齿的声音,村子里人都听见了,可也听不见。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哭泣。返景入山村,日照不入里。
村子里中央,有间干净朴实的屋子,阳光普照,小院十分整齐,里面没有山民特有的铲犁弓箭,倒是有些书籍字画。跟那些目不识丁的山民看似格格不入,但有些山与水的融洽。
里面木床虎皮上坐着一个瘦削脸色苍白的少年,面目清秀。若是气血丰满些,倒也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俏才子。
有道是娇姐不爱钞,就爱书生俏!
小霸王赵振飞入村,就是一番鸡飞狗跳。少年早已知晓,奈何身体有恙,起身一激动,旧疾复发,肺里好似钢刀刮割。月季红一样的鲜血不要钱似得从肺里咳出,恨不得肺叶都要从胸腔里咳出。
闭目诵读诗书半晌,方平复些气血,不在咳血,可身体又变坏了。少年苍白的嘴唇染着丝丝“赤霞”,咧出一抹苦笑,暗道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何日。
拿起好心的猎头给自己做的拐杖,艰难的挪动着,不比海龟快些。猎头和山民对自己很好,不因为自己毫无缚鸡之力,就任自己自生自灭,相反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自己舍不得吃,香喷喷让人流口水的里脊肉都是每次留给自己。
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君子之为也!
罢了,到了这个时候没必要遮遮掩掩了,定要给替善良的猎头一家,主持正义,讨回公道!少年书生暗暗打定主意。
公道不在人心,因人心已丧乱!
我当替天行道!
一把撇开拐杖,少年书生白皙的面孔恢复些血色。拿起祖传朴素的竹竿,深吸一口气,闭上星目,准备开启自己的识海。
识海乃是人的神识之海。凡人体悟不到,自然不会控制。但修炼之途,分儒、释、道三径。
佛家讲究修炼身体,磨练意志。人之体,源自女娲,相似盘古,最为珍贵。纵然远古时期,巫妖二族修炼到神人之境界,亦要返璞归真,回归人体。故佛家挖掘身体宝藏,开启身体潜能,降龙伏虎不在话下。但,用不到识海。
而道家则是感悟天地元气,纳气于田,施法御剑,全凭丹田真气。亦,用不到识海。
儒家学习四书五经,秉持忠孝仁义,用笔墨纸砚,著书立传,书写诗词歌赋。全凭个人文气,文气不是元气之类,而是人之精气神中的神识。识海产生神识,神识化为文气,文气壮大识海,故循环不绝。
没错,少年书生修炼的正是儒家之术。
看官或许疑问,书生打扮不是儒家又是何物?那您太天真了。修真者地位超然,装扮任凭一心。虽然世俗之中,大家约定俗成,书生穿长衫,道士着道袍,和尚穿单衣。但也不一定墨守成规,江湖险恶,谁说书生打扮不能使用道术剑法,穿单衣的秃头,也可秉笔书墨,杀人无形。
少年闭目冥想,神魂来到识海。只见少年书生的识海,不似凡人平静如水,也不像其他修真者富丽堂皇,波澜壮阔,只有一间灰暗无华、朴素实在的四合院。
四合院正门,上面挂着一名牌匾,上书“诚彬居”三个甲骨文大字。字体沧桑有力,洞穿历史,仿佛带人回到了那远古巫妖时期。
灰色大门上没有一丝雕花,平整如镜面,仅有两个天龙地虎吐出门环,恶狠狠的盯着门前。
门前麒麟、狻猊护院,怒目圆睁,端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