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旭耸耸肩，继续说道：“艺术，是一种媒介语言，艺术有很大的巫术残存。艺术在现代被默认为假。是一种假（拟像拟态）的基础上对感官提供的叙述。科学宗教艺术，有共同的源头。它是人类思想的最初原初的半矇昧的认知。科学因为逻辑和证伪不断发展。艺术和宗教（巫术）保持紧密联系。文艺复兴之后，尤其是现代艺术逐渐摆脱宗教，并在一定范围替代宗教的精神功能。”

“但是，当代艺术，越来越有新巫术的倾向。当代艺术有着强烈的新萨满的倾向。这是可疑的。尤其是绘画装置和行为艺术。”

“科学的特征是，我们假设是这样，然后证明是这样或者不是。巫术的特征是，这是真的，我无需证明，如此就会那般，无需证明。艺术的特征是，这是假扮，但是我想表达那种真实存在的感受。”

深吸了一口气，段旭总结道：“所以我说，电影这种艺术，其实就是虚幻的真实。”

马晓刚目瞪口呆，完全被段旭的一番话给震惊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么深刻的话，居然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够说出来的，而且看段旭的样子，并不是随意胡说八道，而是真正的总结。

“圈子内的集体意淫就是集体自杀。可以自信，但不能自嗨。可以打破壁垒，但不能相互践踏。”段旭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随后自己苦笑了起来：“这话你我明白，但某些人，未必能够明白啊。”

马晓刚沉默不语，他自然知道段旭这话说的是谁，汪朔等人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集体自嗨呢？

只不过，有些事情哪怕心知肚明也没有任何办法，这就好像别人把枪顶在你的头上逼着你去做一件事，你明知道这件事做了之后会让自己陷入一个充满污垢的圈子当中，但如果不做的话，你就会死掉。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要怎么选择？

为了生存，只能选择去做。

现在阳光影视面临的境遇，其实就是这样。

明知道和汪朔等人的斗争，对华夏电影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但没有办法，如果不斗下去的话，自己就要退出娱乐圈。

面对生死存亡的事情，没有人愿意甘心束手就擒。

哪怕段旭也是一样。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聊一聊新本子吧。”段旭看马晓刚有些失神，笑了笑对他说道。

刚刚说那些东西，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不懂电影的人，另外一方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从某个角度提醒马晓刚，不要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平心而论，段旭对于马晓刚和李婉两个人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李婉哪怕在阳光音乐那边做的其实并不是很出色，甚至于有些名不副实，但段旭依旧能够容忍她，甚至在某些方面帮助她，原因是因为段旭知道，李婉这个人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但反过来，马晓刚其实在阳光影视这边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但段旭依旧对他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归根结底是因为段旭十分清楚，李婉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而马晓刚则不然。

段旭甚至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如果不是因为如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马晓刚一定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同自己合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