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二年,余久病卧床,妻来见,其貌与昔时无异。
然自后余再病,妻不至。
窗下有杏树,吾妻来归之年共植也,今竟垂垂欲死矣。”
她双眼雪亮的看着仰韶那两个字,又看一看阿杏那两个字,胸中似乎有了答案一般,倏地站起身。
“把这棵树砍了,拉到厨房做柴火,这些杏子,送去给景行止。”
一瞬之间还是笑靥如花,美丽动人的孟光长公主骤然变得冰冷不可亲近,初来长公主府伺候的小宫女们早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就连轻盈也是摸不着头脑。
只是,一定是与景先生有关的。
轻盈悄悄的蹙了蹙眉,给另一边侍立着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把景先生找回来。
固然此时长公主是在盛怒之下,可是如果不把先生找来让公主出气,那么遭殃的便是她们了。
从少雪城归来之后,景行止便一直呆在厨房中,旅途的劳顿,已经气候的差异,让孟光长公主的胃口变得刁钻,再美味的食物,也不过尝一口便作罢。
他今日去城外农家买了新鲜的河鱼,忙活了大半个下午,总算做出了几道自己觉得尚可的菜肴。
将东西都装进食盒里,景行止又有条不紊的回西院沐浴更衣,踩着晚膳的时间,拎着食盒走进北院。
西院中发生的一切还未波及到他的耳朵里,所以当他走下飞桥,仰头一瞥,在北院之中,原本杏子累累的树不再了的时候,他竟然无法迈出步子。
“先生,”有人从远处走过来,接过了他手中的食盒,焦声道:“殿下一直在等你。”
他不知道他是如何失魂落魄走进北院的,只是心里想着,杏树没有了,可是元儿还在北院等着他呢
。
他不能让元儿等,便一刻不停的直奔北院。
推门而入,便见到艳色生辉的美丽女子正对镜而坐,从镜子中望见了他,居然难得的露出点点柔情笑意。
那些由于树不见了的郁郁,在望见女子的笑容那一刻,全数都消失不见了,他双眸中温柔似水,几乎要将萧元融化。
而萧元脸上的笑容不减,抬手翻开镜前随手搁着的一本笔记小说,声音甜蜜的念了起来。
“曲城王氏,生有二女。长者谓之娇娘,幼者谓之仰韶。姊好妹婿,求而不得,心生恶意···”
“元儿。”
景行止咬紧了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镜前的女子低呼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苦涩和悲凉,“你为何要这样?”
“咯咯···”女子转过身,含笑望着他,“这本该是我问你的话吧。阿止,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是成过亲的,娶过妻的。”
她垂了垂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双眼发涩,她在心中告诉自己,那眼泪,是为了前世的自己而流的。
“我这样傻,还真以为,你那冗长的一生,就只有我这一个祸害。”
他一惊,想说什么,她却不理会他,径自的说着。
“我以为你是不懂爱,可分明你又是这样的爱她。也许是我没有遇到好的时候,所以合该前世你这样待我。只是我不知道,你的阿杏既然自己舍了你,你为何还这样爱她。而前世的我,满腔热血的爱着你,你又为何那样的待我?”
“你这一世,是想做什么?”
“我···”景行止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然而他却知道如果再不说些什么,萧元会愈发的疏远他,“阿杏就是你···”
然而,女子却随手捂着唇怯怯的笑着,“我自然知道,可我不是她。”她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尖锐,“阿止,你觉得一个轮回转世之后,还和前世有关系吗?我那一世叫做王仰韶,我负了你,可我前世是萧元···”
她的声音中透着哭腔,却将上前要安抚她的景行止推开,“萧元没有对不起你,她把最好的年华的给了你,你就为了一个辜负你的王仰韶,毁了我两世?”
“她即便做了再多错事,她也死了啊。你怎么忍心?”
那一瞬间,萧元捂着脸,似乎难以忍受般痛苦起来,她实在无法相信,景行止那样对自己,就是因为王仰韶。
“元儿···”景行止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心里那些经年累月独自压抑的回忆,再也无法承受,走上前一步,不知用什么办法将萧元桎梏在自己的怀里,令她说不出一句话,令她眼泪止住了,令她静静的望着自己。
“你问我这一世是想做什么,你来,我告诉你。”
她听见他平静中带着压抑的声音,眼皮发涩,沉重的艰难的闭上了。
这场梦极为冗长,萧元在这场梦中艰难的跋涉,那是属于景行止的漫漫一生,比所有人都更悲凉无奈,其实天人,也并非与生俱来。
第一世的时候,景行止四十岁的时候,那座桥塌了,迦叶尊者也再次轮回了。
第二世的时候,迦叶尊者终于不再是死物,而是一只鸟,已经过了两世了,景行止心里很担心,但是鸟儿又不是一座桥,呆在那里就不动。它不停的飞翔,景行止就一刻也不敢停息的追逐。
鸟儿最终在惊吓和疲倦之中死去。
景行止流了泪,把它葬在清山的后山上。
他告诉自己,余生还很长,尊者入世历经万劫,自己还会有机会的,总有那么一世,可以与尊者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然而世事却并非如人愿,每一世看似几十年,实际上却不过一瞬,他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岁月里,艰难追寻这一个看似简单的机缘。
------题外话------
明天是六一儿童节,为欢度儿童节,豆豆觉得明天多更几章,至于究竟是几章,先保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