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那柯震武对美食如此钟爱,日日有好汤相伴,心情总会渐渐好起来吧?
连着几日过去,这天一大早,花小麦给孟老娘把饭做好搁在锅里,又送了孟郁槐出门,瞧瞧时辰不早,便急急地往村东赶。
小饭馆的大门已开了半扇,春喜和腊梅正在里面扫地抹桌,周芸儿则在厨房归置一早送来的各样菜蔬。正忙得不亦乐乎,门口似有一个人影闪过。
春喜回了回头,就见外头站了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正探头探脑朝大堂里张望。
“你有事儿?”春喜有点犯嘀咕,扔下手中的帕子一脚踏出门,“我们不做早上生意,你若是来吃饭的,得等到午间呢。”
“我不吃饭。”那小子笑嘻嘻摇了摇头。口齿伶俐得很,“借问一句,花大厨在不?”
“找小麦妹子?”春喜便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摇摇头,“她还没来哩!我瞧你不是本村人。你若寻她有事,要不……你进来坐会儿?”
“不用不用!”那小子连连摆手,“我在这儿等着她就行——她今儿肯定会来是吧?”
春喜噗嗤一笑,挥手道:“她要是不来啊,我们这馆子生意都没法儿做了!”
说罢,也不与他多话了,转头接着四处清扫收拾。
于是。当花小麦抵达小饭馆儿门前时,便看见一个瘦小机灵、猴儿一般的少年在门外盘桓。
天气冷,他把手抄在袖筒子里,在地上不住地蹦来跳去。脚边还搁着一个竹篓子,里头塞得满满当当,也瞧不出是些甚么物事。
花小麦心下疑惑,脚下便又快了两分。许是听见脚步声,那小子便回过头。眼睛瞬间一亮,巴巴儿地跑上来,笑容满面道:“您就是花大厨吧?”
“花大厨”……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她,花小麦有点不习惯,不由得愣了愣。面上也带出来一点笑意:“你是哪位?”
“我叫东子。”那小子笑答道,一边说,一边就将放在门口的竹篓搬了过来,往花小麦面前一推,“这是我家老爷让我给送来的,都是给花大厨您的东西,您瞧瞧?”
花小麦愈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头往那篓子里瞟了一眼,并未曾细看,皱了一下眉:“你家老爷是……”
“喏,就是前几日,我家老爷和夫人才来过一趟的,亏得您帮忙,我家夫人那病才有了些许起色。”东子说起话来如爆豆子一般爽利清脆,笑呵呵道,“我家老爷感激得紧,满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报答您,这不是吗?忙活了好两日,淘换来这些个东西,说是您一定能用得上,你瞧瞧,看合不合心意?”
“你家老爷姓吴,你是从青平县来的吧?”花小麦有点明白过来。
那日吴文洪和他夫人离开之前,便口口声声说多谢她相助,必要好生报答,其时她也没往心里去,只觉反正收了饭钱,自己没亏还有得赚,便已经很不错。却不料那吴文洪真个将此事存在了心里,巴巴儿地打发人给她送礼来了!
“可不是,您想起来了吧?”东子嘿嘿直乐,“我家老爷说了,您给帮了那么大忙,就算再怎么谢您都不为过,我家夫人如今虽胃口仍不大好,可至少每顿都能吃些东西,闻见油烟气儿,也不觉得那样难受了。她成日惦记着花大厨您做的那一种什么软糕子,我家老爷说,待夫人身子再好些,一定领着她来好好儿品尝您的手艺呐!”又百般催促她快些看看那篓子里的物件。
花小麦只得依言蹲下身,将那竹篓子表面的一层油纸扒拉开,里头是数个用草绳系得扎扎实实的纸包。
这当口,春喜和腊梅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也都走了出来。东子乐颠颠同她二人点头招呼了,便将那几个纸包一样样翻出来给花小麦瞧,不停口地道:“您瞧,莳萝子、肉桂、肉豆蔻,还有正宗岭秀府出产的八角,都比市面上常见的要好些,您是大厨,平日里肯定能用得上,也不必使钱再去买。还有这个,这是我家老爷吩咐,一定要妥当交到您手中的。”说着便从篓子底部掏出两个大纸包,直直递到花小麦手里。
他说得这样郑重,花小麦心下便起了两分猜疑,再将那纸包凑到鼻间一嗅,眸子里立时就是一闪,也顾不得许多,忙三两下打开来。
那是两大包塞得满满的番椒,早已晒干了,个个儿饱满红亮,瞧着十分喜人。
“这玩意儿可不好弄了!我家老爷那天看见您用它做菜,又听得您随口说,您手头拢共也没多少,当即便放在了心上。我估摸着,整个青平县所有的番椒种,恐怕此刻都在您这儿了。”东子见花小麦神色仿佛十分讶异似的,嘴就咧得更大了些,“您别忙着高兴,这竹篓子里所有的东西,只算头一份礼,还有两样正在置办中,等办得妥当了,再给你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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