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我说你怎么把这人留在屋里,不嫌碍眼么?”姬夙嫌弃地拍拍手,像沾了什么脏东西般。这赵贺辰与段云苏,算是他见过的最是和美的夫妻了,他出生在那皇宫之中,见惯的是那些勾心斗角,什么情什么义,简直都是在瞎扯。这赵贺辰痴傻,难得的是段云苏能一片真情,自己瞧着舒服才时常出来逗弄一下。
只是这苍蝇可还是无处不在,这段云苏还当作没看见,他可是看着不爽了。人家好好的那些没眼色都过来搀和个什么劲,简直是自找死路。
“这府中这般多人,谁能将这心思全都看透,再多留她两日,不过是想着最后直接收拾了,能给他人一个警醒。”段云苏淡淡地说道,随手替赵贺辰系上腰带,整整衣衫,瞧着他满脸纯稚的笑容,心中一痒,偷偷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啧啧,这是当小爷我不存在呐,还是存心刺激我这个没人疼的?”姬夙斜睨着眼打量了一下这小两口。
赵贺辰得意地哼哼了两声,朝着姬夙下巴一抬好不骄傲,苏苏喜欢的是辰儿,谁也抢不走。
刚出生的兔子可还真是没什么好看的,瞧着窝里的那五只小家伙,只长着一层浅浅的白绒,粉粉的像一团肉窝在一起,连眼睛都是紧闭着的。
赵贺辰一瞧,嘴一瘪,嫌弃道:“苏苏,它们好丑。”
“刚出生都是这个模样,过些天长开了便好看了。”段云苏四处看了一下,没有瞧见母兔,有些奇怪了:“那肥兔呢?跑哪去了?”
“小娘子可是在找这个?”姬夙移移脚,只见那白兔正窝在他的脚边呢。真是奇怪了,姬夙与她一起进来的,这兔子何时到了那边去了?
“苏苏,小兔子住了大兔子的窝,辰儿要给它们再做一个。”赵贺辰拧着眉头算着数,做一个够不够呢?兔子长大了都肥肥的呢,兔子会生小兔子,小兔子又会生小小兔子……呀,辰儿岂不是要做好多个?
姬夙看着那掰着手指算数的赵贺辰,勾唇一笑,说道:“小辰儿莫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兔子,这兔子小爷我可要带走了。”
赵贺辰手指一顿:“不可以!兔子在辰儿家里出生的,就是辰儿的东西!”
“哟,你这是打算强抢了?”姬夙眉一挑:“别忘了这只母兔是谁的,生出来的兔子当然是小爷我的!”
“兔子吃辰儿的睡辰儿的,白兔要是喜欢小姬姬早就回去了,小兔子是我的!”赵贺辰不满地嚷嚷。
还回去呢,这白兔的懒筋可不是一般的粗,动一脚都嫌麻烦呢,又怎么会大老远地跑回林子里面去。只是这事争起来,段云苏自是要帮自家相公的了,她笑道:“这兔子有一只可是说好了要送给太子的,想来姬公子也是不会拒绝的吧?”
送给太子?他怎么不知道?姬夙一挑眉,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应下便是。
见姬夙点头,段云苏又说:“反正都送了,那就再送辰辰两只,毕竟他照看了兔子一段时日不是?云苏喜欢,能不能也送云苏一只,那剩下的那一只姬公子照看着也麻烦,便一起留下罢。”
“……”
“还有这母兔可要先留下,还要给小兔子喂喂奶呢。”
这么说来自己是什么都拿不走了?姬夙好笑道:“小娘子这歪理一套一套的,这小的便留下,大的过些天我定是要带走的,这个没得商量。”
“难不成那肥兔是哪家姑娘送你的定情之物?”段云苏眼前一亮,这姬夙似乎对这白兔可是很上心呢,这段时间可是常过来看着,原本还以为只是这人随便养着的。
姬夙笑而不语,让段云苏更是好奇。
话说那揽月从屋里被甩了出来,可给下面的人添了不少笑谈。
那些个丫环将这事传的可是精彩了,就如亲眼见到了里边的情况一样,说这揽月儿歪心思才刚起,便被主子给察觉了,如今怕是要从那一等丫环的位置下来了罢?
“你们莫要乱说,大少夫人可是什么话都没说呢,这般乱传不怕被罚?”说话的正是安亲王妃拨过来的丫环听月,旁边还有一同过来的明月、紫月,正坐在一道绣花聊天呢。
“听月你怕甚,这东西咱私底下说,谁知道。”紫月哼笑一声,自己与掬月揽月一同进府,掬月也就罢了,年纪比她大,干活也利索,得了王妃的青睐是她本该有的。只是那揽月,就凭着一张嘴四处讨好,靠着张好模样往上爬,如今高她一等便日日对她指手画脚,自己可一直在等着她倒霉的那一天呢。
“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感情好着呢,我可是听说了,王妃不打算给大少爷房里添人的,所以才才想着挑几个没那心思的。”明月说道:“咱们三人可都是想着到了年纪,希望主子能给指一门好亲事。只是那揽月不知怎地也混了进来,我看她可藏的真够好。”
紫月一听,嗤笑一声道:“什么藏的好,如今这心思不正是明摆着的么,就算大少夫人不治她,我看王妃都不会放过她。”
听月一旁低头绣着花不做声,反正做好自己的便是,那些个东西还是莫要翘想了。她们这身份,就算爬上了高枝,也变不了凤凰。
“咳……”门外传来一声清咳,三人急忙看过去,只见谷秋正站在门外,也不知听了多少了。
“谷秋姐姐好。”几个丫环急忙起身。
“听月,你收拾一下随我过去,大少夫人说了,这些时日你且先在屋里伺候几天,代了听荷的位置。”谷秋瞧着其余两人,淡淡说道:“有些事心里明白便好,莫要随便说了出来,大少夫人可最是讨厌嘴碎之人。”
紫月明月急忙低头应是。
谷秋走后,两人笑着看向听月:“听月这进去可莫要忘了咱们,大少夫人这可是给你机会呢。你可要用心干,咱总不能一辈子都被压在这三等的位置上。”
“听月明白,自是不会做了那些糊涂事。”听月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微红,眼光带着喜悦,只要自己能得了大少夫人的眼,那家里边也能多些补贴。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听月虽说是暂时替代了听荷,但毕竟是得了大少夫人的眼不是?而这揽月,可就不那么好运了。
睦清院里,安亲王妃将茶杯往桌上一搁,哼笑一声道:“先前不是说选得都是没心思的丫环么,这揽月是怎么回事?”
虽说行为可还没过火,但她们这些在后院中呆久了的人,谁又看不出这揽月在打着什么主意。这人可是她送过去那边的,没准云苏还以为是她的主意呢!
“王妃恕罪,是奴婢大意了。”李嬷嬷心里边也不舒坦了,这揽月,何时起了那心思,藏得可真是够深的。少爷这般年纪都不曾添了通房,这王妃的想法不就是明摆着的么。如今少爷都娶妻了,那可就更不可能了,这人都不知是怎么想的。
“你且下去,那揽月从哪来的便送回哪里去,有心机是不是错,但打在了我辰儿身上,那便是自讨苦吃。收拾收拾便赶了出去,这离府的银子也不用给了。”
李嬷嬷忙应下,这王府中赶了出去的,怕是以后也没有哪家敢用了罢。这揽月是被猪油蒙了心,原本再有一两年,王妃定会给她指一门亲,这嫁妆银子也不会少,但偏偏就是起了不该起的心。
揽月被赶出了府的事,段云苏可是还不知道,今日她可是陪着自家相公在外边逛着呢。
段云苏的心情似乎极好,赵贺辰瞧着她开心,自己也跟着傻乐,笑眯着眼不时瞅着身边之人。
后边跟着两个侍卫,是安亲王妃特意安排下来的,就怕会遇到什么事儿。听月跟在后边,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没想到自己第一件事便是随着大少夫人出来四处逛逛。这能出王府的机会可是不多呢,她一底下的丫环哪里有那般容易出来,最多不过是跑跑腿,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回去了,哪里敢多耽搁半下。
“娘子你瞧,热乎乎的包子,白白嫩嫩。”赵贺辰眼前一亮。
“可是饿了?”段云苏回头问道,却见赵贺辰的眼睛在那冒着热气的蒸笼上看了一眼,又瞥过来往她胸前瞄了瞄。
段云苏脸一红,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没想到这人这般不正经,自那日自己给他舒服了之后,这厮可是时常缠着自己,对她的身子可是好奇得紧,夜里那声暧昧的“包子”自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在大街上,光天化日的还往那地方想。
赵贺辰被拍了那下,反到笑得更乐呵了,俊逸的脸上,一双乌黑眼睛清澈透亮。他瞧见苏苏脸红了呢,苏苏脸红就是喜欢辰儿,喜欢辰儿那再多拍两下也没关系。
二人向前走了不远,瞧着前方的凝翠斋,段云苏抬脚便走了进去。里边的伙计瞧着来者身上打扮,便知道是富贵人家上门了,急忙上前招待着:“这位夫人想要些什么首饰,可要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段云苏看了一眼前边的金步摇金镯子,便回过头来看着右手边上的玉饰,只见其中玉簪玉镯可是不少,还有一些琉璃制品摆在了一旁,便问道:“这首饰可以订做?”
“自是可以的夫人,您想要什么花样,想要什么材质,只要能说出来,咱凝翠斋便能做出来。”
这伙计的话听着虽有些夸张,但云苏却是不曾怀疑。这古代的技艺精湛可是不假,这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匠人的一双巧手可是让人惊叹,纯手工也是能做出惊世之作。
“娘子,这里的东西没府里的好看呢,娘亲藏了好多好东西,咱偷偷去拿了出来好不好?”赵贺辰被这五花八门的首饰晃花了眼,如今看着哪一个怕都是没什么特别的了。
“哟,这是哪家公子,这般大的口气。这凝翠斋里的东西可件件都是精品,不识货便不要说出来闹笑话。”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自旁边响起,段云苏侧过头,瞧见一三十来岁的夫人正在选着金饰,头上满满的金簪,那金耳坠金手镯,一个不留神便晃到了别人的眼。
这有钱也不必如此招摇罢?
段云苏听了那话心中好笑,王府中的首饰,可有大部分是宫中赏赐下来的,怎么就比不上这凝翠斋了?
“这位夫人身上的首饰可真是亮丽,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云苏好生羡慕呢。”段云苏轻笑着说道。
那人一扭自己圆润的身子,那髻上的金步摇晃啊晃,回头见段云苏那“羡慕”的眼光,心中得意:“光禄寺少卿高大人可认识?我可是高家的夫人。”
光禄寺少卿,高家高大人?不正是祖母看上的那个高家么,今日遇见可真是巧了。
“原来是高夫人,小女子眼拙没认出来,实在是抱歉了。”段云苏笑道。
“下次注意些便好,唉……你帮我来瞧瞧,你说本夫人该给未来的媳妇送上哪个好一点,金镯子还是金臂钏?”高夫人自来熟地将两样东西拿出来在段云苏眼前摇了摇,一副难以取舍的样子。
“高夫人家里要办喜事了?那可要恭贺一声。听说高家次子高二公子还未娶亲,可是他?”段云苏随口问道。
“那是自然,过些时日便要娶进门了呢。我家儿子可是不少人看上了呢,这边娶亲,那边又有人急着要送个女儿过来当妾,可不是都因为看着我家儿子有出息了么。”高夫人得意地扬着下巴,随手将东西都交到了那伙计手上:“都装起来罢,挑着多麻烦,反正本夫人也不缺那几个钱。”
段云苏眼睛微眯,这说的妾便是段云容了罢,没想到这两家已经通好了气,看来自己可是要快些了。新妇前脚进门,后脚又抬了个妾,有哪个新人受得住的,这可是不打算给段云容留活路了?
两人自凝翠斋出来,听月瞧了瞧天色,说道:“少夫人,也到用午膳的时分了,可要回去了?”
难得能出来一趟,段云苏自是不想着这般快便回去。再说了,这赵贺辰便在身边呢,这个算不算得上是个约会呢?好吧,虽然这厮什么都不懂,后边还有一串灯泡……
几人来到醉香楼前,段云苏凝望这那楼前挂着的牌匾,心中一阵感慨。记得自己第一见到赵贺辰,便是在这个地方,那时候这厮可正被人欺负着呢。没想到转眼间,自己便已嫁作了他的妻。
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段云苏低头看着路边往来的人,疑惑道:“这东街似乎比往日热闹了些,瞧着可是有不少异地之人,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
方才在街上走着便觉得奇怪了,如今坐下来仔细一看,还不时看见有人穿着异族服装经过。瞧那穿着紧窄短襟、长裤革靴的装扮,一看便知不是熙国之人。
身边的侍卫对此倒是略知一二,答道:“再过几日便是四国盛会了,到时宫中会准备盛宴,其余三国都会派了皇室中人来访,这些人便是提前到来的罢。”
段云苏点点头。
北国便是姬夙的出生的国家,而在熙国西南边上有一小国,正是姬夙曾向她提起过的小国豫国,其蛊术便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还有一国便是天显国,其国土虽比不上熙国,但实力却是相当。传闻天显国人大多喜好经商,财力不浅。
这四国百年前可是时常大打出手,战争不断,最后是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后来几国便提出休整生息便签了和解协议,至此再无过大冲突。这五年一次的盛会,便是维系其中关系的纽带。
段云苏正凝眉思考着,却又被后边的一声嗤笑打断了思绪。
“咦,这不是安亲王府的傻子么,今日终于出来了?”
嘲讽鄙夷的声音自耳后响起,段云苏眉头一皱,又听那人说道:“自从这人成亲了之后,可是没再溜出来过了呢,可是银子都被家中娘子给管住了,没机会出来找我们来玩玩?”
“可不是,这傻子不出来,咱每日上酒楼可就没人替咱付钱了呢。”
段云苏“砰”的一声将手中茶杯放下,清脆的声音引来了那几人的主意。一人往段云苏脸上一瞧,不禁呆了呆,后又龌龊一笑道:“原来这傻子陪着媳妇出来了,可真是少见,小娘子,这傻子可懂得疼人?”
那猥琐的眼神让段云苏一个恶心,她直接又拿起了茶壶,缓缓地倒了杯热茶,那优雅恣意的模样迷住了几人。却不料那女子斟满之后,悠悠地拿起茶杯,二话不说地朝方次说话那人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