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作甚,跟某走!”
军事会议既散,诸将自是全都走了个干净,就连李靖这个大帅也走了,唯独陈子明却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正自尴尬间,却见苏定方晃荡着行了过来,瞪了陈子明一眼,没好气地便呼喝了一嗓子。
“是,末将遵命。”
有了李靖的安排之言,苏定方可就是他陈子明的顶头上司了,其既是有令,陈子明自是不敢有甚异议的,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无奈地跟着苏定方出了城守府,一路无语地便到了苏定方的中军大帐之中。
“坐!”
苏定方先是叫过了一名文书,着其前去侦骑营查点斩获之首级以及战俘,而后么,便即自顾自地端坐在了上首的矮几后头,歪着头打量了陈子明好一阵子,直到看得陈子明浑身不自在之际,方才伸手指点了下几子对面的蒲团,声线暗哑地吐出了个字来。
“多谢将军抬爱,请恕末将放肆了。”
立下了连番大功,不单没得到应有的赏赐,反倒险些被侯君集那等小人往死里整了去,要说心中没有火气,那便是神仙也办不到,不过么,陈子明却是并不曾表现出来,更不会冲着苏定方发作了去,也就只是神情淡然地逊谢了一声,便即盘腿端坐在了苏定方的对面。
“嘿,我说你小子能啊,其余几路侦骑营都中规中矩,虽无大的所得,可也基本不损兵力,倒是你小子够狠,十天而已,八百人马就让你小子赔了一半进去,真要是大军让你小子指挥,怕是有多少人都不够你赔的罢,嗯?”
苏定方本以为陈子明会对自个儿的遭遇有所抱怨,可却没想到陈子明自打落了座,便一言不发,脸色平静得有若止水一般,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热血愣头青,反倒有着股出尘的老僧之气息,心里头对陈子明的好奇自不免便更浓了几分,不过么,却并未给陈子明甚好评,反倒是冷笑了一声,褒贬不明地扯了一大通。
“将军教训得是,未能保得手下将士周全,确是末将之不是也,但消有旁的可能,末将也不致于出此下策,奈何行动方才一开始,我军之动向便已为吐谷浑人所侦知,遇伏一事,足可明证必有内鬼与吐谷浑人暗通款曲,身处敌后,外无援兵,内缺粮秣,末将其实已别无选择,唯战则生耳,诸多将士因之洒血疆场,末将自不敢忘也,此番若得寸功,当以阵亡将士为先。”
说到那些阵亡的将士,陈子明的心中也自愧疚得很,但并不后悔,概因形势便是如此,若是选择逃避,别说一半将士了,怕是全军覆没都不是没有可能,从这一点上来说,陈子明是可以问心无愧的,然则那些死去的将士都是他陈子明的手下,要说一点领导责任全无的话,陈子明自己首先就过不了内心那一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尔可知晓两千五百余首级意味着甚么,嗯?”
以苏定方之老辣,自是听得出陈子明所言皆是出自肺腑,心下里对陈子明的期许自不免便更高了几分,不过么,却并未加以置评,而是不动声色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
身为军人,又怎可能会不知道斩首数的意义之所在,普通一兵斩首十级,都可官升一级了的,似陈子明这等以弱势之军连战连捷,还取下了如此多的首级,完全可以晋爵三级,外带官升三级了的,要说不遭人嫉,又怎生可能,奈何陈子明也是没法啊,其扬威校场,死乞白赖也要搭上这趟远征,求的不就是大量军功么,只是事涉天家,陈子明却是不敢轻易表露出自己与汝南公主之恋情的,可又不愿说谎蒙骗苏定方,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沉默以对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