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炳的手……”女人低声说,一边怯生生地翻动尸体的手说,“他小时候打架,手背上有一道口子,就在这。”
那尸体的手背上确实有一道口子——伤口这种东西的确是验明身份的一种绝佳证明,它既不需要dna比对那样繁琐,也不像长相那样不确定,反而像永生不能摆脱的印记一样标志着一个人绝无仅有的经历。
“你是他的姐姐?”萧晓看着那女人的双眼。
“嗯。”女人回看了沈陌一眼,又很快地把目光转向别处。
“你跑来帮他认尸,说明你是亲姐姐喽?”萧晓仔细看着女人脸部表情的变化,“可是为什么你的表情里一点哀伤都没有,反而都是焦虑?”
“我……”
“要么你是个只想少一个遗产竞争对手坏姐姐,要么你不是他姐姐。”萧晓合抱了双臂,没给女人留一丝一毫面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女人的声音越发低了,好像在害怕什么。
“别胡说了,我查过李俊炳的户口——如果你说你是他妹妹还有可能是黑户,但你说你是他姐姐——李俊炳家就只有他和他哥哥。”萧晓摇摇头,“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李俊炳哥哥李俊标有个女朋友叫阿杏,就是你吧。”这时候沈陌开口了。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沈陌和萧晓,突然后退了一步,从自己腰间拔出了一支手枪对准了两人。
沈陌和萧晓举起了双手,女人则举着枪没有说话,停尸房里的空气都在凝固的气氛里静止了。
“你别冲动……”沈陌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问,“你是叫阿杏,对吧。”
女人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是想要什么?给李俊炳报仇吗?”沈陌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放了阿标好不好。”阿杏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显然在拔出枪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你们放了阿标好不好,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放了阿标。”
“没有上头发的许可证,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能把李俊标救出来。”沈陌总算明白了一切:这女人是大炳哥哥大标的女友阿杏,现在想要挟持他和萧晓来让警局把大标放出来。
“你先冷静点好不好。”沈陌咽了一口口水,“你现在这样拔枪对着我,你得和李俊标一样去坐牢了……”
“别和我说这些,”阿杏的声音依旧很低(不同于其他的劫匪往往因为心急而不断地提高嗓门),“三天前阿炳给我打电话说阿标被关在监狱里,有人要杀他,他故意打架躲进了禁闭室——禁闭室只有七天时间,时间一到他又要回去,回去就死定了……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女人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两行眼泪顺着她的两颊流了下来。
“你能不能先放下枪我们再看看,”沈陌的声音倒是相对提高了,“再看看我们怎么能帮你。”
“现在就放人!”阿杏腾出一只手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但很快又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你立刻放人,我要……”她奋力压紧哽咽的喉头,“我要开枪了……”
她虽然说要开枪了,但整个人却往尸柜上一靠,垂下了手。枪顺着她松开的手指掉在了地上,发出塑料脆硬的响声。原来那并不是真枪,而是一把仿真度极高的玩具枪。而阿杏则双手捂住脸,痛苦了起来,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沈陌长舒一口气,一边暗骂玩具制造商的无良,一边平复着方才生出的“她从哪里弄来枪”的疑惑。
这时候,法医又回来了,看看靠在柜边哭泣的阿杏,又看看沈陌和萧晓,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给我们两分钟,让她平复下……”沈陌愣愣地说了一句。
沈陌一边说一边站到了玩具枪的前面,挡住了法医的视线。法医也没有看见玩具枪,只是点了点头。而萧晓也抱住了阿杏,抚摸着她的头发,阿杏整个人颤抖着哭成一团,她无所适从,只能紧紧地抱住了萧晓。
沈陌则叹一口气,把玩具枪从地上捡起来揣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