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祖这才想起还有年纪一说,拿起一张证明根据生卒年推算着,然后他惊讶地抬头道:“不是老头!刘跃进今年才四十七岁!”
老吴也意外道:“那怎么看着像七十四似的?”
张念祖道:“会不会是别人不经心给弄错了?”
“应该不会。”老吴又端详了一会照片,忽道,“的确不老,就是太瘦了,脸上的皮都耷拉下来了。”
张念祖哀叹道:“你说我这不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
老吴也点了三根烟上前拜了拜,说道:“既然东西你都接了,那就按他的意愿办吧,就算办了件好事。”
张念祖嗯了一声,有些出神。
事情落定之后,有些问题他就不能不想:首先,这个刘跃进如果是赵玫儿说的那个刘跃进的话,那他为什么过得如此凄凉?百亿身家的富豪,就算每天请名模扫厕所、用洋酒洗澡也无非是九牛一毛,怎么会只有四位数的积蓄(因为办了后事,所以最后只剩了两位数)?第二点也是最让人疑惑的一点:为什么他会找上自己?
张念祖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身上有一个地方奇痒无比,想要搔时却又不得其所。他和刘跃进之间被一条细细的线联系了起来,可线的另一头在哪他完全没有概念。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赵维明。
然而有些人是经不住念叨的,张念祖正在想着该去哪处理刘跃进的骨灰时,赵维明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然后就急吼吼地问:“车呢?”
有个懒洋洋的声音道:“不用藏啦——”随着话音,一条黄脸的汉子跟在赵维明的后头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有五六条壮汉,看样子是他领来的小弟,而这些壮汉正是上一次追着赵维明讨赌债的打手们。
张念祖这时才明白赵维明找车的目的——他是尝到了甜头,想继续往后备箱里躲。福特车早就修好了,并不在铺子里。张念祖不禁又看了黄脸汉子一眼。
这人身量不高,但一眼可知是个狠角色——他的左耳上半部缺了一大块,左肩耷拉着应该是早年间受过重伤,左手更是没有了小指头,连带着小指后面的掌缘也少了一条。这人就像被关老爷骑在疾驰的赤兔马上抡圆了照左半拉身子砍了一刀然后又死里逃生似的——精确点概括的话,这就是一个“半”成品,那样子令人望而生畏。
赵维明见没处可藏了,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道:“九筒哥,这么巧啊?”
被称为九筒的汉子冷冷道:“装什么装,知道我找你干嘛来了吗?”
赵维明打着哈哈道:“我看你八成是请我去你那玩的,兄弟最近手头不便,以后,以后我再找你……”
九筒“呸”了一声道:“少废话,我的话我兄弟们都带到了吧?你一共欠我五十二万两千八百块钱,赌债也是债吧?我说给你一个礼拜筹钱时间,现在都快一个月了吧?”
赵维明只能唯唯道:“是。”
九筒道:“我说的数目都对吧?”
赵维明道:“对。”
“这么长时间了,我没跟你要一分钱利息吧?”
赵维明赔笑道:“九筒哥仗义。”
九筒鼻子喷气道:“我仗义你不仗义啊,今儿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是还钱还是拿身体顶账?”
赵维明喜道:“还能拿身体顶账呐?你说,让我对付哪个富婆?”
九筒嘿嘿一笑道:“你想得美——一根指头五千,一根脚趾三千,心肝肺各三万,腰子三万五,你哪不想要了我割哪,最后一起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