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阿丑已经十二分肯定,花琉离说的就是百济药铺假药害人一案。而且,花琉离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还在刻意提醒她。
提醒她不要不自量力插手,免得把自己性命也搭进去。
只是......
阿丑笑意清浅:“花公子登台多少年了?”
“五年。”花琉离不意她有此一问,疑惑地等待下文。
“五年来,花公子可曾戏逢敌手?”阿丑直言不讳。
花琉离自明白阿丑的意思,不过淡然一笑:“自然是有的,可惜哪能每次都技压对家。”
“技不如人自然输得心服口服,可有时候,拼的不是技艺。”阿丑语气渐渐严肃。
“不是技艺,但也是一种实力,”花琉离说得极其认真,“往往这种实力,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阿丑不置可否,却明白他所言非虚。前世亦是如此,并非技不如人,偏偏输在了旁门左道的陷害。
花琉离继续侃侃而谈:“应付这样的实力,除非你拥有与之相当的实力,才有胜算。否则你查清真相又何如,别人弹指一挥,你便如蝼蚁般任其碾轧。真相还有机会公诸于世吗?”
阿丑眨眨面纱下清澈的双眸:“所以,你想让我放弃?”
花琉离摆手:“你如何行事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所做只能是陈述利害。”
“好一个陈述利害,竟要我袖手旁观无辜的人枉受刑罚吗?”阿丑愤愤,“大乾律法,误医致死,流刑是起步;售卖假药者同。”永和堂此举,整垮百济药铺也就罢了,狠心之处就在于陷无辜清白的人遭受罪责。
她选择替他们出头,不只是因为和佟宁智的交情,也不只是因为不想永和堂做大。埋在她灵魂深处最发自内心的原因,是兔死狐悲。前世纪氏药业被齐子佑陷害。新药出了问题,导致父亲入狱,纪氏药业破产。如今的百济药铺,不也如出一辙吗?要她坐视不理?
阿丑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花琉离长叹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便转身离去。
阿丑陡然反应过来,扭头追问:“你到底是谁的人?”
阳光下,他青色的衣袍染上一丝清亮,声音飘渺着散去:“不重要……”
人影消失在巷子深处,阿丑才回过神来,细细咀嚼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前世便是急于报仇。在齐子佑眼皮子底下便去搜寻证据。最终被活活烧死。这辈子,她不能再犯重复的错误。越王勾践尚且卧薪尝胆,她又急躁什么?
想罢,阿丑有了决断:“转方向。我们去衙门,以墨家的名义,请知府大人,喝茶!”
佟宁智听到方才花琉离和阿丑的谈话,虽明白有理,可还是不甘心:“阿丑,你难道真的放弃了?”
“自然不是放弃,”阿丑拍拍佟宁智的肩,示意他放心。“我们暂时没有能力还他们清白,但至少能保住他们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来也惭愧,又要狐假虎威一回。”
利用墨玄的身份和官府周旋,也是阿丑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她不是墨家什么人。却拿墨家出来唬人,怎么想怎么羞愧。只是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办法了。而且自上次驳斥说书人,为墨家出头以后,怕是谁都把她当墨家的人了吧?
她在心中暗叹:墨公子,对不起,我迫不得已,要借你名望一用。这一善举积的福德,求老天爷都算在你头上,保佑你诸事顺遂,大吉大利,财源广进!
佟宁智似懂非懂,只隐隐觉得这件事牵扯极广,实在复杂,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故而,唯有听阿丑拿主意了。况且方才的确冲动了,要是背后黑手把它们灭口之类的——后果不堪设想!
“好,那,俺们这就去衙门?”佟宁智点头附和。
阿丑回应:“也不着急,毕竟他们是官我们是商,自古都是商求官,我空手前去,也太难看了吧?你们在衙门前等我,我置办些东西就回。”有求于人自然要给人好处,何况还是这样的身份。
佟宁智明白其中道理,有些惭愧:“阿丑,又让你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