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跪在坐席上,很顺手地拿起旁边的纸袋,帮阿璃将烤好的茶叶装好,先前的紧张烦躁随之缓解了不少。
阿璃取了茶碾子过来,道:“姨娘可是担心阿勉?”
周姨娘是江家从小就买的奴婢,没什么身份,也习惯了将大房二房所有人奉为主子,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奴性。
江父曾经很担心江勉待在她身边养废了,都不让她靠近孩子。
面对江家人,她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的姿态,不敢逾越一步。即便是在阿璃面前,她也有些紧张。
被阿璃这般一问,便下意识地捏了捏衣角,“阿勉还小。”
阿璃知道她担心江勉得罪了二房,他日江家的主权没抢回来,翻到那边嫉恨,连立足之地都没了。
“姨娘可有想过,阿勉如今快十五了,来年就该给他说媒下聘个娘子,也许后年他便有孩子,他们本是江家的主子,却要仰人鼻息过活,姨娘觉得这样合适吗?”
周姨娘面上犯了难色,阿璃只看了她一眼。待那边茶叶冷透,取来碾细,手腕娴熟,直到碾成松花状。
“姑娘这手法,我练了许久也及不上,大概这也是命。”周姨娘拿来茶罗子,将茶粉筛了一遍。
阿璃将小釜放在风炉上,倒入山泉水,待到水面出现鱼眼纹,加入适量的盐,待二沸,舀起一瓢放一旁备用,这才拿起竹具一边搅动锅里的沸水,一边向水中撒茶粉,所有工序配得得益,有条不紊,光是看她一双灵巧双手的动作都是一翻享受,让人有置身世外,摒除一切烦扰之感。
“煮茶讲的不过是水质火候,只要懂得其中门道,最后需要的不过是耐心。姨娘若是担心火候烧得太过,便拿水压一压。”
话落手起,方才舀出备用的茶水缓缓淋在沸腾的锅中,险些溢出的茶粉重回釜中。
“可再压,该沸的水总是要沸的,伤着人岂不是不好?”周姨娘看着再次沸腾起来的水。
阿璃却突然端起小釜,往旁边的两只白瓷碗中一倒。
“一釜茶太多,若一人端手里吃,难免烫嘴,怕也消受不起,但若是分成两盏,即便有偏颇,也好过撑死一家饿死一家。”
周姨娘眼中一亮,“姑娘的意思是?”
阿璃笑笑,“江家的生意是父亲创下来的,可二房也出力不少。父亲去世两年,二房不敢擅动,也是有所顾虑。我们若全取回来,于情于理也是不合,既然如此,与其相互猜疑勾心斗角,不如分而食之,各凭本事自食其力,也免去了那些麻烦。姨娘觉得呢?”
分家或许是最合适的,但周姨娘还是担心,“阿勉才十四岁,如何担得起……”
“阿勉不是一人,他不是还有你我么?姨娘若真为他着想,为何不愿意为他拼一次。”
周姨娘长吸一口气,忐忑的心思安定了不少。
阿璃亲自送她出门,转头,倩儿来禀,周姨娘一回屋,二房便上门探口风去了。
阿璃有些意外,不是意外二房探口风,这是理所当然的,周姨娘不但性子软,耳根子更软,完全经不起别人有意打探,她本也是有意让借周姨娘之口把分家的意思传给二房,便也不在意,她意外的是,她不过煮了一盏茶,傅东篱竟然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