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叔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伙计是他花高价挖过来的,现在若见他们赶走,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去。
但章家其他几房可不傻,最后由老太太出面拿主意,终究还是将多余的伙计给遣散了,甚至连原本有的也只留了一半。
章五叔只觉得自己这脸被打得生疼生疼的,还是被最疼他的母亲打的。
几房都知道,这样跟人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但又苦于找不到出路,倒是二房的提了一个主意:“不如让阿娴给我们一点特别的东西卖卖,她铺子里好多东西外面可都没有,就不怕别人这样跟我们死耗了!”
但要几个叔叔去向侄女低头,他们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当初是他们强硬地逼得她的铺子开不下去,这才几个月就要转头去求她,老脸着实挂不住。
章家老祖母一看这几个没出息的,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我去!我好歹是她祖母!”
祖母马翠花找上门章娴一点不意外,她客客气气地亲自给她上茶,规规矩矩地以孙女的姿态跪坐在下首。
马翠花没料到这孙女儿这般客气,反而那威势有些发不出来。摩挲着茶盏,拉了一会儿家常,见章娴始终不咸不淡地应着,便硬着头皮表明来意。
“你也看到如今你几个叔叔的粮铺的光景,毕竟是血脉相连一家人,你就忍心这样看着?”
章娴抬头浅笑,“阿婆说哪里话,我这边粮铺的钱粮都被他们搬空了,粗略算算也该有数万贯钱,哪能让他们一时半会儿就败光的。”
正常情况下是败不光,只不过没了主心骨,几房都想着分赃,开出各种名目,总账没几下就亏空了。他们口袋里不是没钱,只是这亏空,谁都不愿意来填补,只好哭穷,那这家中便捉襟见肘了。
马翠花不是不知道家中的情况,但是一碗水很难端平,几个都是她的亲骨肉,这些人可不像以前章娴一样可以好好商量,进了自己口袋的东西,谁都不会掏出来,还动不动就在她面前哭,死撑着硬说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她一个老婆子哪里扣得出来,这能来这里想办法。
粮铺的生意这般艰难,若没其他出路,那几个不成事的只怕很快就要关门大吉,前期投进去的钱都得亏进去,更重要的是,一大家子人,以后生活都没了保障,那可如何是好?
“听说附近郡县的人都来你这里买东西,生意这么大,你一个人也做不完不是?你那几个叔叔虽然做事有欠妥当,但毕竟是一家人,你分一杯羹出来,大家都会记得你的好,以后你若再有什么难事,章家也能当你的靠山不是?”
章娴始终面色如常,不咸不淡地应着,等得马翠花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了口,她才道:“阿婆可能不知道,我这铺子被搬空后,根本没钱进货。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托我代卖,我是做不得主的。”
马翠花脸色变了变,这分明还是在嫉恨他们搬空了她的铺子。
“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我不妨告诉阿婆,这些东西都是璃县主交代给我的,县主的东西,我更是不敢怠慢,若几位叔叔有心,倒是可以去跟璃县主商量商量,或许她能看在章家名号的面子上也给几位叔叔点东西卖……”
马翠花知道没办法在这个孙女这里捞到好处,气呼呼地走了。
那头铺子,几个暗戳戳观察的叔叔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问道:“如何了?”
“这个不孝女,连我老婆子的面子都不给!”马翠花气得磨牙。
章五叔看看那头,气愤道:“那见死不救就别怪我们也不念旧情!”
“老五,你想干嘛?”
章五叔扯嘴笑了笑,“要死大家一起死,岂能让她独活!”
当天夜里,章娴的粮仓失火了,这时惊动了阿璃,阿璃亲自过来看,幸好发现得早,只是烧了粮仓,前面铺子安然无恙,也没有伤着人。
章娴黑着脸看了那头铺子一眼,章五叔正得意地站在店门口,一副假惺惺地哀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就烧着了呢,定是看铺子的伙计不小心,大侄女可不要纵容这种伙计!”
昨晚看铺子的大武撩了袖子想过去揍人。
跟随在阿璃身边的王石拉住他。章娴有些愧疚的看着阿璃,“两舱里还有两斗玉米……”
阿璃摆摆手,“这都不是事儿。”
众人一起进去查看了粮仓,阿璃看着灰烬中被烈火炸出来的白色的东西,她记得以前烧稻草时,稻子也能烧出这种东西,味道还不错,说不定这种被火烧出来的也能吃。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从一堆灰烬中捡了一粒放进了嘴里。
章娴见状也拿起一粒吃了起来,十分意外,味道竟然还不错。
“加点糖,更美味。”转头对章娴道:“我该谢谢放火的人。”
章娴点头,“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跟随两人一起来的众人完全接不上这两位娘子的脑回路,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们。
出得门来,阿璃故意说道:“这是四明山的铺子,竟然有人敢纵火,此事看来应该让明府好好查查。”
说罢,看了章五叔一眼,便走了。那视线明明只是轻飘飘地从他身上扫过,章五叔竟然感觉腿软差点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