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刚道出口,坦古却面色一变,方才的喜色一扫而空,寒声问道:“何故骗我?”
她心中一个咯噔,这老东西怎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当下心一横,一指轻抚上了他胸上那鸦青的素色袍面,道:“大人这处沾了东西。”
坐下众人已是都为她捏了把汗,不知坦古会如何处置她。却见他神色缓了下来,又面露了些笑意,攥住了阮小幺的指尖,把玩在手,道:“美人可知这是什么?”
“什么?”阮小幺也不挣脱,整个人仍是窝在他怀中,仰起头,睁大着眼问道。
坦古哈哈大笑,“方才有个老东西来给大人我斟酒,不干不净,面貌又丑,因此我将她斩了,这便是溅上的血!”
阮小幺不知,他说的是沧州长乐苑的花魁娘子,青春也不过十七八。
“美人儿怕不怕?”他喝了一半酒,调弄道。
阮小幺摇摇头。
坦古眼一眯,微微冷笑,“不怕?”
她对上他眼窝中殊冷的瞳子,竟似被一只毒蛇信子缠了身一般,这人忽喜忽怒,教人无测,再加上那种让人恶心的癖好,也难怪郡主提起他时那样不屑。
稍稍说错一句,就有可能被拉下去斩了,这残暴程度堪比北齐的那几位皇帝,她突然庆幸,来的是自己,不是慧持,否则以慧持性烈,恐怕再见时便已是一具尸首。
想到此处,面上便现了一些欣然之意,她眼中丝毫惧意也无,仿佛天真得不知何为斩首,仍是摇了摇头,轻柔道:“她让大人生气了。”
坦古转怒为喜,这美人儿的一言一语都正合他意,怎不让他爱不释手?当下命她斟酒,一边搂着,一边与座下几人说话去了。
阮小幺不动声色,乖乖坐在他铁石一样的腿上,杯盏空了便斟酒,耳中却将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悉数听了进去,暗自揣测。
看来将军实在是走得急,也不知晓不晓得巡查会当日晚间便到此处,若晓得之后,又不知会不会因此逗留,第二日再走。不过……似乎军中都不知这坦古会突然到来,一直还以为此次来的会是相熟的一个巡查,直到沧州城外接到人时,才发现不妙。
若是如此,便意味着左将中将与坦古都不是一条心,似乎也比较忌惮他。连猜带蒙,阮小幺也差不多还原了个大概。
坦古此次“突袭”,就是为了鸡蛋里挑骨头,拿到个将军的错处,然后小事化大,那是为何?
除了让将军在皇帝跟前儿失了欢心,不作他想。
想到此处,她便估摸着,将军并不知坦古会来,他急着回去,应该是为了其他的一些事。“朝中有变”这个原因很容易料到,但是到底有什么“变”?
突然联系到方才几人说的,将军是图图喀什部族长的外孙,然而这族长却不止他一个外孙,还有个嫡亲的,正是二皇子。
那就很容易猜到了,图图喀什部想拥立二皇子,自然要挑大皇子的事,而所有变故都堆到这几日,以阮小幺的猜测是——那老皇帝估计是不行了,或是出了什么问题,导火索一经引燃,积年累月的矛盾不就聚到一处爆发了?
这么一想,真是觉得水太深,她很想绕着道儿走,无奈后头虎狼已至,拼了命也要去伸脚试一试水,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否则骨头都被啃得一毫儿不剩时,她向谁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