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幺当即有了一种不胜惶恐的感觉。
兰莫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每天就上班、健身、丰富知识量……好吧,是早朝、六艺、博览群书。
今日休朝,皇子殿下从一早便去了演武场,阮小幺只被带去了静心斋候着,等他回来。
算算看,大约这是第四次来这院子了。每次的身份都还不大一样……
不算鲁哈儿与纳仁海珠,静心斋中在院儿里伺候的共有十人,当中只有三个丫鬟,其余都是侍卫,各自守在一处,凝神静气,目不斜视,见着阮小幺来了,也没多去看一眼。
倒是那几个丫鬟,模样俱只算得上清秀整齐,见着生面孔,先是眼珠子都盯在阮小幺身上,待执调度的嬷嬷走了,便都齐齐围了上来。
当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约有十七八岁,瞧着性子最是直爽,当先便道:“昨儿个刚听闻要有个姑娘来此,今日一早便见着了……你便是阮小幺?”
“姐姐们请早!”阮小幺微笑着向各人行礼。
那两个连连虚扶了一把,一个高一些的道:“快别叫姐姐,折煞我们了,你是在主子屋里伺候的人,往后各处调用,可要多担待担待咱们姐妹几个!”
阮小幺闻言,眼前一抹黑。
那嬷嬷没说她是要在老板眼皮子底下上班喂!
先是小职员,然后伺候老板娘,而后被赶出来做冷宫部门负责人,最后再是伺候老板,这是谁想出来的糟心主意!?
那几个丫鬟眼儿多尖,当下便瞧见了阮小幺面上一刹那的茫然。互都对望了一眼。
“想必姑娘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儿,”当中一个出来打圆场,正是最大年岁的那个,“我是吉青,这两位一个是荣荣儿,一个是宝珏。”
她捡些大致的与阮小幺说了,倒是一直客客气气。稍带些笼络之意。
三人都是不能进主子屋里的,只在外头伺候,吉青掌衣物供奉;荣荣儿掌每日膳食;宝珏则负责茶水点心,各司其职,调度分明,以往由纳仁海珠统管着,除了宝珏,另两人都是自建府时
已在兰莫跟前伺候了的,都算的上老人。
阮小幺听得亚历山大。她在屋里头伺候兰莫,纳仁海珠又被挤到哪里去了?总共自己进府半年都未到,能管得住眼前这三个看似好相与的姑娘么?
真不知道那皇子殿下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兰莫还未回来,她便与三人一道在院外等候。不多时,站得脚跟底直发疼,吉青见状。笑对她道:“姑娘是被许进静心斋的,不若先进去候着,殿下出来后再相迎不迟。”
她话说得在理。然阮小幺从前被锦绣香玉那两个女人坑怕了,想了半天,只谢了吉青好意,仍是与她们一同立在院儿里等。第一天上班,礼多人不怪,可别再像老板娘那次,第一天就被人
辞了。
几人从黎明时分等到巳时中,足足一个多时辰,宝珏算着时间,先去膳房叫了小食酥茶。以待兰莫回来之用。巳时终了,终于听着外头有了轻微的一阵脚步声。
兰莫回来了。
演武场的随从在院外已散去,跟从的只有鲁哈儿一个。闷不吭声地进了院子,一眼见了阮小幺,不似往常或无视或瞪眼,今日一双视线在她身上微微逡巡了一遭,仿佛在看什么令他想不通
的事物一般,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后不去理睬了。
阮小幺被他的目光盯得莫名其妙,想也知道这人心中在琢磨什么——
怎么她这个身上没二两肉、手中也没真本事的干巴丫头就能被主子调到身边伺候了?
兰莫如往常一样,面上无波无澜,眼中如湖海深莫测,一身气度带着惯常的杀伐决断,信步回庭,走过阮小幺时,目光在她身上微凝了凝。
阮小幺还在院儿里不知该进该出,便听到里头他的声音已响了起,“阮小幺!”
鲁哈儿又开始瞪她了,“还不进去!”
阮小幺灰溜溜地跑进去了。
她实在不知道进去要伺候些什么,慢吞吞在屋里头看了一圈,正见皇子殿下刚在靠窗的案边坐稳,取出一张素绢,提了笔便要写字,抬头见人还在外间立着,皱眉道:“研墨!”
阮小幺:“……是。”
一旁稳搁着砚台,中间微凹,两旁雕着四龙骊珠踏月拨云,砚身乌黑凝滑,光泽温润,里头蓄着一些清水,与她以往用过的那些简直天差地别。阮小幺忙手忙脚去找墨块,好容易在身后一
张博古架的角落找到了一块,刚要放下去,便见兰莫一手将她与砚台隔了开,道:“去换水。”
她嘴角抽了抽,老老实实去将砚台中的水倒了,重新盛了丁点进去,这回不敢打马虎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