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是那种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的人么!”薛映儿气得面色发红,第一回恼了,冲道:“奴婢自然知晓自个儿没事!但是姑娘你不一样!你、你……你就不能上上心么!这可是你的一条命啊!”
阮小幺无法,只得不住的拍着她,“好了好了好了……你姑娘福大命大,自有贵人相助,死不了!”
薛映儿泪眼婆娑,几日间心惊胆颤,生怕有人来一纸命书便将她赐了死,白日里也不在屋中了,只不时绕到院门口瞧上一瞧,好通风报信。
其青只兰莫来那日喜过一时,如今知晓了阮小幺生死未卜,索性连面子活儿也不愿做了,整日里唉声叹气,只在隔间一日三顿饭,时不时掉上两滴泪,叹自个儿命苦。
薛映儿自是瞧不上她这一副人前热人后凉的模样,时常拿话刺上一下,两人差点好几次打了起来。
一日清晨,天光刚亮,两人便为了洗脸水的事儿闹了起来。
她与其青二人共住隔间,用的洗漱用具只有一套,其青净了面,竟然水也不倒,任它放在木格架上,渐渐凉了。薛映儿起身晚些,一瞧铜盆里头残水一掬,通红的胭脂色儿还飘在上头,心下不满,便说了一嘴,“你这几日是越发惫懒了,不仅姑娘的活计不做,怎的连自个儿的事都不做了!”
其青扫了她一眼,凉凉道:“我就是惫懒,你待怎的?什么姑娘姑娘,都快死的人了,还木头似的……”
“其青!”她一声喝住了她,骂道:“你这嘴里不干不净的嘀咕些什么呢!主子也是你能置喙的人么!自个儿偷懒还有理了!”
其青一听,满心不服气,直了身子,顶道:“我就是偷懒、就是不干活儿。你能拿我如何!?我就是要说——她就是个快死的人了!”
薛映儿气得面色涨红,捧了那水盆,尽数便全泼在了其青的榻上,连着她这个人也泼了半盆子的胭脂水。
两人闹闹哄哄。推推搡搡,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起来。
这本已是家常便饭,只是此回两人却没能打起来。外头有客到了。
是平时四处传话的嬷嬷。
她由侍卫带着,形色匆匆,十分不客气地朝屋内叫着:“阮小幺!快出来与我去前厅!”
正推推咧咧着的两个丫鬟皆是一惊。薛映儿面色一变,喃喃道:“来了……”
其青抿了抿嘴,只望了里间一眼,未说话。
阮小幺整戴好衣装,从从容容,出去应了门。
那婆子似乎有些不耐。挥手道:“赶紧与我走,宫里来消息了!”
“姑娘!”薛映儿早弃了其青,带着哭腔出了来,紧紧拽着阮小幺的衣袖,望了半晌。又转而向那嬷嬷道:“不知宫里头来的是什么消息?”
“这我哪知晓!你们姑娘去看了不就明了了!”嬷嬷道。
阮小幺安抚她道:“莫慌,说不定是无罪释放之类的。”
薛映儿还想说什么,她却摇了摇头,笑了笑,跟着嬷嬷走了。
一路上未见着一个下人,不知他们是躲起来了,在屋中悄悄盯着这一幕还是正不在此处。那嬷嬷步子急得很。生怕宫里来的人在前头等久了,一路催促她快些。
前厅里候着的是个白面无须的年轻太监,瞧着和和气气,声音有些尖细,旁边还跟着几个御林军,见她来了。和颜道:“你就是阮小幺?”
“公公有礼。”她欠身下拜。
“免了,”那公公斯条慢理将手捧的明黄色诏书打开,念道:“奉太后懿旨,宣人阮氏,恃宠生骄。本伺一主,却惑他臣,此违纲乱纪之举,本应以死谢罪,但皇天圣恩,以不杀昭世,免其一死,驱出北燕,不得踏国境一步!”
阮小幺跪着接旨,“谢皇上、太后不杀之恩!”
那公公对人似乎也和气的很,知她不死,且后比有福,便道:“你要谢,还得谢另两个人。”
“公公此话怎讲?”她问道。
年轻的太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并不说话。
她意会,只是此时也未带什么银两,只从头上拔了根纯金的短簪子,恭敬递了过去。
对方这才开口,道:“这两个人,想必你也相熟,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叶神医,杂家亲耳听着了,他向圣上开口要你,圣上这才免了你死罪;第二个嘛,你却要好生谢一谢礼王妃。她几日来频频出入宫闱,为你求情,这才换得了太后与皇后松口。否则,如今你哪有命在?”
阮小幺深深一拜,“多谢公公明示。”
公公颁完了诏书,便班师回宫了。阮小幺拿了那懿旨,便似得了赦令,急急向偏院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