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阳看着我,“阁主是怀疑些什么不妨直说出来。”
“我想要问你的是,我对你的信任是不是可以继续下去。”
三阳低着头,“其实阁主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我摇头,“本来我都没有怀疑过你,直到专绫跟我说,本来姒是应该被拉到鲍叔牙面前受刑的,可是中途你把姒领走了,鲍叔牙见到的姒已经是疯了的。其实她没有在我的面前说出你的身份,在鲍叔牙面前就更加不可能说。你心虚了。”
他跪在我的面前,“我的确是雍林插进来的人,当年我要进入齐宫,所以借助了他们的帮助,也成了他们埋伏在七宝楼的人。”
“你起来吧。”我伸手去扶他,他不肯起身。
我叹气,“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是雍林派来的人会如何,难道你在我身边的忠心和能力还不够掩盖你的污点吗?”
我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张公文给他,他接过,“这是什么?”
我按住了他的手,“你先别看。这封信是单独给你的。你先离开这里吧,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我一个人慢慢走到山顶,那天看起来都是白的,仿佛是用雪铺好的路,路的尽头就是天上。很多人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掌控着整个世间的运行,也有一群人站在云端出俯瞰整个大地,他们了解这个世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掌控。人给他们取的名字是神。
我从来都不知道如果神现在在看着我的话,是不是也觉得我的人生就像是一个大笑话一般。
我在雪地里面躺平,雪一点点落在我的身上,一点点将我掩埋起来。那冰凉的晶体在我的皮肤上安生落户丝毫没有融化,仿佛天生我就该和他们融为一体一般。
我想我最终还是被遗弃在这一片雪里,楼主曾经那么坚定站在我的这一边,最终还是没能顶住长老席的压力,下旨将我赐死。照影把药递给我的时候,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药的名字叫做冷心香,据说那药效是要从心开始,慢慢被冻结,然后慢慢死掉。即使我知道那药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药效,也知道我根本没有心,也没有什么可以被冻结,可是三生锁的位置还是忍不住动了一下,眼泪滑过我的面具,和身边的雪花融在了一起。
我想起了姒师姐和巩师兄,姒师姐疯了,还疯的很彻底,看见谁都要杀,巩师兄对我说,“看到她这个样子,你都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我笑了,“怜悯吗?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们的时候,我只觉得你们都是活该,我也是活该。”
其实我也是羡慕的,真的还是羡慕。我闭上眼睛,让雪埋葬了我的身体,而为哦蜷曲起来,让自己觉得其实还有那么一丝温暖。
我在街道上慢慢晃荡着,夜市上的吆喝声一波盖过一波,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看着走过他们的身边,他们的脸上有着不一样的表情,可是都很生动。
至少我还觉得很真实。
“早就遗失了你,可你却没遗忘
最初的最美,最美的曾经
你微笑的眼眸像梦境中的萤火
写满了怜惜和不舍
可惜时光河流冲散你我
离别时连背影都觉淡漠
你说过的承诺都变成海市蜃楼
越曾繁华越寂寞
等千年之后他亲吻住我的手
在夜色中又耳鬓厮磨
同样的温柔同样的依依不舍
回头又见你眼眸
只有在梦中我和你终于重逢
一寸寸的沁余留在空中
满脸的温柔满眼的依依不舍
梦醒请你忘了我
来生别将我错过。”
那歌声静静淌过我的心弦,我抬头追寻那歌声的来源,却看见酒楼上的一双眼眸,那一瞬间,时间就这样停在这里,没有在向前走。
小白从楼上下来,我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他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竟然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不肯再抬起来。
小白抚顺我的头发,“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好,我竟然没有看错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白,我离开七宝楼了,我又无家可归了。”
他一边想要安慰我,可是还是掩不住语气里的轻快和幸灾乐祸,“那很好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我会养你的。”
我额头抵住他的胸口,“小白,假如有一天你也会做让我难过的事情,你早些告诉我,或者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他轻轻附在我的耳边,“说什么傻话。”
那一刻我觉得假如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能懂我,那个人一定会是小白。假如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不永远不会让自己难过,那个人也一定会是小白。至少这一刻我能这样相信。
他就这样抱着我,带着笑意,“街上的人都在看我们呢!”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我对上的不是街上各样羡慕的眼神,而是那楼上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眸。
我留在小白的身边,重新成为了他的隐执。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想要介入任何人的争斗当中,即使是小白拿那些事情来问我的时候,我也总是忍不住敷衍,让他自己去想。小白问过我两三次之后也不再来烦我,只是夜晚的时候总是在我身边陪我入睡,他也知道其实我渐渐已经不能安睡了,我时常梦魇不能醒来,有时候要靠小白不断呼唤我的名字,才能从梦境中走出来。
小白知道却不问,我也不曾开口告诉他。
那天我从他的怀里起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小白还睡得很沉,朝堂上面的事情让他简直精疲力尽,这半个多月来几乎也都是深夜才回,天还未亮便起来了。这也是他难得的一个早晨能这样安睡。白色的袍子披在我的身上,外头的梅花开得正好,我竟然也不受控制被吸引了过去,在那里怔怔站着。我的手从我能触到的枝梢开始,沿着它的纹理一点点往下描述,最终停留在枝干上凹下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人这样发呆了多久,直到小白给我披上了一件披风,“这么冷的天就这样出来了?”
“你怎么醒了,我看你不是很累吗?”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旁边就起来了。”小白把我的手捂在手心,轻轻哈气,“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像是懿昙一样天生就应该要生活在冰天雪地里面,既不怕冷,这手也没有暖和过的时候。”
我突然把手抽出来,放在他的脖子上,小白轻叫了一声,想要挣脱我的手,我牢牢贴着他的颈部,我则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小白一个不留心跌倒在雪地里面,伸手却将我一起拉了下来。
我趴在他的身上,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他的眼睛,而他的眼睛里面,占据满的人影是我,我的手抚上他的眼睛,我想要留住这一刻,我甚至在想,也许我是不是有有些贪心了。小白却笑意满满,连眼睛都眯了起来,“你这样主动躺在我身上不离开,是想要做什么?”
我随手抓了一把雪塞到他的衣领里面,借机要爬起来,小白却大笑着把我拉住靠在他的身上,“我胡说的,只是看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想闹你笑一下。”
“很明显吗?”
“你带着面具难道我看不到,我就感受不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