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出声,就连浑身是血的霍东海也自始至终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出半点呻吟——他已经明白过来,能够活着打到水,并回到接应地点,不是因为被上天眷顾了,而是敌人觉得那壶水得用更大的代价来换,他们甚至因此而改变了伏击位置。
长时间的僵持显然不是敌方想要的,又一支羽箭随后撕开霍东海的腰部,掀飞了半截碎裂的肋骨和皮肉,尽管他依旧死扛着不出声,但其他罪民却已经按捺不住,怪叫着冲上,刹那间羽箭破空声就变得密集起来,而霍东海也如同一道再无价值的诱饵,等到了直奔后脑的最后一支箭矢。
绕水设伏,围伤打援——如此这般的杀戮戏码,近期每一天都在上演着,只因为最近绿魂森林所在的东部位面,滴水未降。
沾满血迹的行军水壶最终被送到军团长罗烈面前时,他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就挥手让人拿下去。老天就连一丝雨云都欠奉,许多伤员在啃过植物干茎、嚼过草皮树叶,想过任何能想的办法之后,现在连尿都已经没得喝,这点水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一切都是因为那处古老意志在作祟。
它笼罩着绿魂森林,保卫着绿魂森林,在越来越强大的同时,将这里逐渐变成了里世界一般的独立位面。
世界意志的压制,使得罪民们几乎无法挥出火种力量的十分之一,自愈力更是直落千丈,等于一下子从天神般的强者跌落回凡人境界。他们对食物和水的需求从未如此急迫过,居然又回到了每日三餐不吃不行的孱弱状态,对水更是渴求得像是了疯。
罗烈的1o4军团已是近一周来栽跟头的第十六个军团了,前十五个的建制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存在,只剩下他还带着下属苦苦支撑。
“这次他们没有在水源附近动手。”一个罪民低声报告。
“死了几个人?”罗烈冷冷地问。
“六个。抱着水壶爬回来的那个,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失血过多。”
罗烈沉默了很久,脸色铁青地从牙缝里迸出一句:“传令下去,准备撤退。”
“什么?”下属震惊地看着他。
“我们从一开始,就在错误的地点,跟错误的对手作战,现在该是看清形式的时候了。”罗烈仿佛苍老了几十岁,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
土人早在密林中布下防御阵地,里面挖了四通八达的交通壕。他们就像是幽灵,无处不在,无处不藏。
最初罗烈和其他军团长一样,认为这些老鼠绝对经不起大规模扫荡,可现在看来似乎错得很厉害。
面对十多个同步行动的罪民军团,土人们打打逃逃,再逃逃打打,从不肯正大光明地决一死战,就这么在森林里玩猫抓老鼠。每次想要围而歼之,却总是被轻易撕开包围,跑得无影无踪。森林仿佛存在某种魔咒,今天烧平,明天又会长出新树,更别提那些伪装得一动不动的魔树守卫和食人巨根,随时会给罪民带来伤亡。
谁是老鼠,谁是猫,现在很清楚了。罗烈想不出是什么力量,推动着土著在作战中如此迅地成长,突袭、狙杀、游击、攻防,他们正在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一群初出茅庐者。
无论如何,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当撤退命令下达到兵士当中时,竟然有阵阵欢呼传来,这让罗烈多少感觉轻松了一些。
他原本以为罪民特有的荣耀感,会让兵士们心生抵触,却没有考虑到谁都是贪恋生命的。这些曾经凶悍如虎、屠杀土人如同屠狗的部下,在面对比自己更狠更厉的对手时,也一样会怕,会后退,甚至会哀嚎哭泣。
他们终究是些凡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