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很不平,连夜给邺城曹孟德写信告状:说蔡仲俨此人太过嚣张,留于海上说不定就会成为他们的隐患,所以,丞相大人,选择当机立断,围剿蔡威吧。
可惜这封信没到曹孟德手里倒是先走到曹昂那里了。曹昂面无表情看完整封信,转过头似笑非笑地问身边郭奕:“徐州现在是元龙先生在代天牧民吧?”
郭奕点头:“是陈元龙父子。”
曹昂眯着眼睛笑了笑,两根手指夹着书信往前一递:“此人私怨过重,心胸狭隘。”
郭奕不明所以地接了信,待看完以后,脸色几番变幻,最终瞧瞧书信署名:嗯,不认识。应该不是丞相心腹。再抬起头看看曹昂,郭奕试探性地问:“大公子意思是……”
“谎报军情,子虚乌有。”
郭奕心中了然,收了信,眉目弯弯地笑道:“元龙先生代天牧民,必然会尽职尽责。”
曹昂手一袖,扬着下巴:“交给你了。”
郭奕眉开眼笑地谢过曹昂,回过头来就给陈登去了封措辞隐晦的信。写完以后顺带把那位县令呈来的书信也一道给陈登送了过去。没过多久,从徐州来的弹劾折子就跟雪片一样“哗哗”的飞到中书台。荀彧转手就把弹劾的事呈报给了曹孟德,曹孟德眯眼瞧着上头被弹劾的陌生名字,在脑子里搜罗了两圈才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想起这是位在他跟刘协之间一直狡猾的保持中立的大爷,拔掉他,换成自己人,对大局有利无害。
于是江东之外的人对蔡威用兵的下场就以一千多条人命加几十艘船只再加上一县之长长的落马为结局落下了帷幕。从那以后,再有要挑事的,往东海去之前,都得掂量掂量,自己脑袋长得牢靠不牢靠,后台结实不结实!就连江东之人再去海上也提了份担忧:之前毕竟是得罪过蔡仲俨,他当时虽然放行,别是打算事后报复吧?
不过好在蔡威没那么卑鄙,对江东的人放走就放走了。他没再找人算账的打算。倒是江东以外,没那么幸运。路过海上的船只,碰上蔡威的船队,运气好些的是交个过路费,算是消财免灾。运气差些的,呵呵,不好意思,财物船只留下,至于人?蔡大爷发话了:没那么粮食养闲人,一人给块木板,游回去吧。
这般举止直接后果就是全天下都搞不懂蔡威到底想干什么了?你说你要讨好江东吧?没必要,人家还通缉着你呢?你说你要投靠其他地方吧,你又没顾没忌地劫人家商船民船,你……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呀?
就这事,曹孟德他们也商量过几次。曹昂是明白人,虽不知道蔡威到底想干嘛,但却很明智地选择了配合:蔡威不想人知道他跟许都方面的关系,那便都做戏到底,全装作什么也没有。
倒是曹孟德疑虑了些,可也还是压下了要围剿蔡威的建议,直接当蔡威是东海的摆设,采取无视态度。蔡威也算老实,这么长时间以来做的不算过分,就有事没事打劫给不顺眼的商船,然后带人到岛上练练兵,去岸上拉拉补给。
可是现在,他居然在曹孟德将要战袁尚时,把人马拉去了辽东。这举动,可把那头的阎柔吓了一跳,也来不及仔细思量,赶紧就派人给曹孟德送信:主公唉,您说来了这么位活祖宗,咱们怎么办吧?
曹孟德也疑虑不少呢。便是曹昂心里都有些困惑:他想干嘛?痛打落水狗?不对,他早前就有的是机会,不会等到现在。趁火打劫?不对,火还没烧起来呢,他打哪门子的劫?
爷俩相对着看来看去没猜出蔡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回过头召了廷议,正商量事呢,轲比能书信到了。打开一看,瞬间了悟:敢情这也是不知道蔡威要干嘛的主儿,来信隐隐晦晦地打听呢。不过这位段数高,他没跟阎柔使者似的直接问,而是很委婉很仗义地表示:我部唯曹公马首是瞻,鲜卑十万铁骑随时待命,听候差遣!得,这是直接上铁腕作风,打算好来硬的了。
轲比能书信看完,下头就开始嗡嗡一片,有人说:轲比能说的对,咱们对这么位主,就该主动出击呀。也有人在那建议:蔡仲俨这人,行事不同寻常,贸然出兵可能惹恼了他,还是静观其变吧。还有在那儿和稀泥地说:要不,咱们先找人去蔡威那里问问,看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是要战,还是要和呀?
曹孟德蹙着眉,看底下一众人讨论完毕,扭头看向正因避嫌而沉默不言的郭家父子,开口问道:“奉孝对此事可有高见。”
郭嘉垂着眸,扫了眼渐渐安静的人群,淡淡地开口说道:“蔡仲俨为人桀骜,行事骄狂不假,但若说他此时北上是心有歹意,刻意阻拦主公一定北方。嘉却是不信的。”
“奉孝之意是……”
“速返许都,定后方,整兵马,挥师北上。一统北方。”郭嘉眼睛不眨地说完这句话,就听到身周一片吸气和轻笑之声:奉孝说来说去,还是没说蔡威是如何打算的。
曹孟德也是无言失笑:“奉孝,你以为蔡仲俨会安然地待在原地,看着孤整顿军马,而不行动?”
“他会有所举动,但绝对不会是对着咱们。嘉猜度,他最有可能从公孙度交涉,借道西进。”
“公孙度以西?那是……袁尚待的乌丸?”
“所以主公要快,要赶在蔡仲俨还没有彻底打草惊蛇之前北上行军,速定乌丸。”
曹孟德眯了眼睛,捋胡子沉思良久后抬头对众人说:“今日府议到此,文若、奉孝、仲德、公达跟文和留下,其余都散了吧。回去准备北征之事。。”
曹孟德这里留人议事,蔡妩那边就听郭奕把今天的情形给复述了一遍,听完以后,蔡妩有些不安。眼看着面前饭菜也顿时失去了品尝的兴致,在被两个孩子瞪视着蔫蔫地夹了几筷子以后蔡妩就索然地离开了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