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过多久,中书台就传出一个不得不让蔡妩亲自出马往丞相府核实的消息:
曹孟德移师赤壁,北方水师还没有彻底适应南方天气,蔡瑁麾下的荆州水师也是刚刚搭建好水寨,还没有等待他们修筑好工事,江东的将领甘宁甘兴霸就趁夜乘舟而袭。只领百骑,就冲散了被蔡瑁标榜为牢不可破的荆州水师大营。三万水师,竟然被江东的骑兵打的四下逃窜,败势净显!百余艘战船,竟然被几十只小舟冲的七零八落,毁损过半!曹孟德闻讯后怒不可遏,急令蔡瑁俘抓首贼。可惜蔡瑁不争气,千骑出动都没抓到人,还让肇事者跑到江面上耀武扬威对着曹孟德破口大骂。曹孟德得知心火大起,抽了腰间青釭剑直掷向蔡瑁。
“首战不利!主将失职!蔡瑁,你曾对孤夸口说荆州水寨无攻可破?如今这般结局,你还有何颜面再见那些死难的荆州兵勇?”
蔡瑁僵直恍惚地端了剑,脚下踉跄地出门而去。次日一早,服侍蔡瑁的亲兵就传来消息:蔡瑁身负皇恩,已自戕而亡。临终遗书:蔡氏一门跟随蔡瑁尽降丞相,如今蔡瑁一人疏于职守,自知罪责难逃,甘愿伏法受诛。然妻儿无辜。望丞相在蔡瑁故去后,能看在旧日情分上能善待蔡家一门。蔡瑁不胜感激。
这个消息是和曹军移师赤壁的消息一块儿被柏舟告知蔡妩的。
蔡妩听到后,当时就懵了,傻着眼儿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满脸怀疑地盯着柏舟问:“你刚才说什么?丞相的大军移师到哪里了?赤……赤壁?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去赤壁不是要挥师南渡,去打夏口然后进军江东吗?”
蔡妩说着把头转向孙蘅,满眼都是担忧。
可是孙蘅却面色平静泰然,跟没听到蔡妩的发问一样回答她:“兵进赤壁?倒确实像曹公能干出的事。”
“什么像他能干出的事?”蔡妩声音猛然拔高,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她捂着有些发闷地胸口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才舒缓过这阵不适,抵着额头说道:“不对。这事情不对。你姐夫临走前几天还明明跟我说这次主公出兵平南,凭借北方水师,只对付一个荆州尚可。若全竞其功,必然是力有未逮的。既然他明知道力有未逮,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曹公出兵赤壁的。便是出兵赤壁,也不可能任由曹公把蔡瑁杀了。北方水师怎么样,旁人不清楚,他们还不清楚吗?若蔡瑁活着凭借他统领荆州水师,和江东之间尚可有一战之力,他这一死,赤壁……不是注定要兵败如山了吗?”
蔡妩揉着额角,语速很快地把长长一段话说完,还不等孙蘅仔细品味这里头的玄机,蔡妩忽然捂住嘴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豁然变了颜色。
“赤……赤壁?兵败如山?”蔡妩脸色骤然惨白,抖着手,咕哝地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一下子颓然倒在坐床上。
孙蘅莫名其妙地看着蔡妩,正要问她到底怎么了,就见蔡妩已经拳头握紧,浑身僵直地伏在了床上。孙蘅凑过身,支楞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蔡妩颤抖着声音的喃喃:“……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呀……这就是到了赤壁了?……这就到了赤壁了。赤壁啊……”
孙蘅伸出手,拍拍蔡妩肩头:“二姊,你没事吧?什么时间过得很快,什么就到了赤壁了?赤壁很不同寻常吗?”
蔡妩没搭话,依旧失神地靠在床上恍恍惚惚地眨着眼。就在孙蘅以为她陷入沉思,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蔡妩却猛然坐直身子,目光灼灼盯着孙蘅,像是跟她说,又像是跟自己说:“不行,我不能这么消沉。这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说不定这场战争也能不一样呢。我得振作些,我得好好去丞相府那里探看下,这回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场战争又进展到何种地步了。”
蔡妩说着就站起身,按着孙蘅的肩膀把她安置在床上,嘱咐了句:“你在府里歇着,我去一趟丞相府。有事情你就吩咐柏舟或者杜蘅。我很快回来。”
孙蘅反应不及,就被蔡妩从眼前带起一阵风,等她要出言再叫蔡妩的时候,蔡妩人已经出门,张罗车驾了。孙蘅蹙起眉,偏头垂眸看着地板,疑惑地重复:“难道赤壁里,已经有了什么大玄机?二姊说……姐夫南征前不赞同兵进江东,如今却又同意了……陈兵赤壁。这里真没什么谋算吗?”
蔡妩可来不及回答孙蘅的疑问了,她是急匆匆赶赴了丞相府,见了丁夫人施礼后,就有些着慌地问:“不知文若先生那里可曾从许都传来前线最新的军情?”
丁夫人先是被蔡妩的急迫模样吓了一跳,待听到蔡妩发问后,摇摇头,轻松惬意地调侃蔡妩:“慧儇可是多日不曾来府上了。今日好不容易到了府中,竟然不是为了探看我这个老太婆,而是关心前线军事。相比奉孝要是知道你如此挂怀他,肯定又得在他主公和诸位同僚跟前得意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