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鱼贩子（一）

“来一根。”

多年的老交情了，徐钢自是无须跟郭文峰讲啥客套的，只见其魁梧的身子往床边一斜靠，随手便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了半包这时代最顶级的外烟“良友”，抖出了一根，往郭文峰的面前便是一递。

“良友？看来你小子混得不错啊。”

这一看烟是“良友”，郭文峰当即便是一乐，要知道这年月全国的平均月工资才四十多元，哪怕夏海因着有个小特区，工资水平略高些，可也就六十多元而已，一包“良友”就要三元，一般人还真抽不起的。

“屁的不错，每天就干十分钟的活，剩下的时间光扯淡了，能好到哪去。”

徐钢笑骂了一声，从裤袋里掏出了个老式打火机，先给郭文峰点上了，回头给自己也来上了一根。

“这么闲，不致于吧？”

徐钢这么句话一出，郭文峰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夏海可是个海岛，渔业相当发达，省属、市属的渔船队规模都不算小，照理来说，市水产公司的业务应该很繁忙才对。

“那可不？嘿，这年月说啥要搞双轨制，渔船都承包出去了，结果倒好，那帮海耗子打到了鱼，整船整船都倒给宝岛人了，省渔业公司那头又只按调拨计划给鱼，根本不够分，你说可笑不，咱们这产鱼的地儿，市面上居然都买不到啥好鱼，实在是他娘的扯淡。”

徐钢显然对渔业的现状早已是满肚子的怨气，郭文峰不过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这货噼里啪啦地便扯出了一大通。

“钢子，市面上的供应缺口很大么？”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被徐钢这么一抱怨，郭文峰突然想起了上辈子曾看到过的一篇文章，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掘金计划已见了雏形，只是在此之前，他还须得先跟徐钢问清楚一些关键才成。

“是不小，公司每天到的鱼除了能保证机关、国营酒店的需要之外，留给各菜市场的份额很少，国营的还好说，多少能照顾到，那些摊贩就没保证了，要不咱哪抽得起‘良友’，还不都是那些摊贩孝敬的。”

徐钢并未注意到郭文峰明显有些发亮的眼神，满不在乎地便给出了答复。

“钢子，你在漳市水产公司那头有关系么？”

徐钢这么一说，郭文峰心下里当即便更多了几分的底气——上辈子，郭文峰曾看过夏海市首富赵东的一篇访谈文章，据赵东自言，他的第一桶金就是靠倒鱼起家的。

目下各地鱼价差别虽不算大，可库存情况却是差距巨大，原因就在于计划经济时期，各地水产公司从省渔业调拨的份额是按人口来规划的，而关键就在此处——各地经济发展已开始出现不平衡，夏海的经济水平远超过周边城市一大截，生活水平的提高就导致了水产公司供应的鱼不够卖，而周边城市的水产公司却有着大量的库存积压，偏偏在双轨制刚开始实施之际，各地的水产公司基本上都是各顾各的，彼此间根本没有互通往来这么一说，而这，就有了空手套白狼之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