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铁牛要返回谷中跟清兵拼命,夏尚武忙拦住道:“铁牛,此地不能久留,这仇咱儿以后再报也不迟!”
话还没说完,坡上又来一阵阵喊声,呼拉啦滑下一大片。原来,大清军律极严,要是将领折损,其部下都要受罚。莫尔根这一摔下去,那些倒霉的部下们也只好跟着下来。而且他们见莫尔根滚下来没事儿,胆子就大了,于是纷纷滑了下来。
大伙儿见势不妙,忙拔腿就跑。莫尔根平白摔了这一大跟头,更加愤恨,也带着部下死追不放。
铁牛见清兵又追了上来,忙问道:“葛大哥,还有刚才那样的陡坡么,俺就不信鞑子敢再来一回!”
葛瓦摇了摇头,说:“有倒是有,就是不对路,怕是来不及。”
铁牛急道:“这可咋办?”
葛瓦想了一下,双手一拍,笑道:“哈哈,俺有了主意了,快跟俺走!”
大伙儿拖着疲惫的身躯,很快来到了一条小溪边。夏育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条小溪两边很陡,或许叫山涧更合适一些,很难通过。
清兵们也发现了这一点,纷纷在后面大叫道:“哈哈……你们跑啊,接着跑啊!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奶奶的,害得爷们跑这么远,等下要你们好看!”
葛瓦镇定地摆手道:“大伙儿别怕,俺知道有条路可以过去!”说着带着大伙儿一路急行,很快来到一处瀑布附近。这里地势更险,却有一根大树倒在溪水两边,形成了一道“独木桥”。
夏尚武看了一眼,疑惑道:“老葛大哥,这里人过去倒不成问题,马可不好过去。”
葛瓦得意地说:“一般的马是不行,俺的安巴却可以过去!”又对夏育说道:“孩子莫怕,闭上眼睛不动就行了,安巴会带你过去的!”说着嘴里呼哨一声,轻轻拍了安巴一下。
见安巴真的上了独木桥,马背上的夏育差点儿没被吓死,这独木桥下可是深涧。要掉下去不摔死也得冻死。尤其是这树杆上还有些许积雪,万一安巴脚一滑……妈蛋,真是太刺激了。
在众人包括追兵惊诧的目光中,安巴脚步平稳地走到了对岸,然后葛瓦和夏尚武、铁牛也先后过了独木桥。葛瓦常年在这一带打猎,走独木桥如履平地。夏尚武和铁牛都是习武之人,平衡性非常好,因此都顺利地走了过来。
“大人,这可咋整?”追兵们一个个都傻了眼。这独木桥如此险峻,别说走,看一眼都发晕。
“妈了巴子,爷今天还真不信这个邪了!”见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莫尔根佐领气得在岸边暴跳如雷,怒斥道:“接着追,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敢走爷们儿也能走,爷就不信他们能逃到天上去。”
在他的逼迫下,清兵们被迫战战兢兢地走上了独木桥。没想到这桥上的雪都被夏尚武他们踩化了,留下的一点点变得跟冰一样,又薄又滑。
领头的清兵才走到一半便手脚发软,吓得赶紧骑在树杆上,双手也死死抱住树杆,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了。人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排头兵一怂,后面的清兵也是心惊肉跳,没有人敢再往前挪一步。
气得莫尔根大骂道:“你们这群倒头瘟的,废物,都特么废物,连匹畜生都不如!看爷教你们怎么过桥!”说完,他大步走到桥头,准备亲自带头过桥,可顺着桥往下面一看,妈蛋,这也太特么深了。心里一紧,腿就有点挪不动了。想继续往前走,又不敢;不走吧,又抹不开面子。
一名亲信马甲见状,忙凑上前来劝道:“大人,这桥实在太过凶险,分明是金匪的诡计!您可是正儿八经的红带子,不能轻涉险地啊!”
其他清兵一听,也忙帮腔道:“是啊,佐领大人,您老可别上了金匪的当啊!”
莫尔根哼了一声,怒道:“这特么还用你们教?”说完赶紧退了回来,愤恨地说道:“唉,又特么瞎白活了!你们说,这放跑了金匪,回去咋向协领大人交差?”
那名亲信忙安慰道:“大人奋勇杀匪,属下们心中无不敬佩。只是今儿还真是邪性儿,那金匪一个个跟猴似的,连马都成精了!实在是非战之罪啊,大人!”
清兵们一听,纷纷附和道:“是啊,大人!”
莫尔根脸色稍缓,沉吟道:“嗯,别说,那马还真有些邪性儿。你们说说看,金匪哪儿来的这样的马?”
另一名马甲犹豫了一下,低声禀报道:“大人,那不像是俺们本地的马,俺小时候去过瑷珲,跟那边的马倒是有几分像。”
莫尔根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沉吟道:“唔,听你这么一说,爷倒是想起来了!是布特哈八旗,还是索伦那边好像有这种长毛小马,听说走老林子就跟趟平地似的。”
亲信一听,忙拍手道:“果然,内务府前几年不是安插了一批猎户到这边来么?说不准就是这伙人!”
莫尔根闻言大怒道:“娘的,我说区区几个金匪怎么这般难缠,原来是有内鬼!哼,爷们儿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了,今儿非把他们给扒拉出来不可!”
亲信忙劝道:“大人,此地山高路险,金匪又有猎户相助。那些人熟知此地地理,万难擒获。依小人之见不如先向协领大人呈报,再从长计较。”
莫尔根心有不甘地指着对面说道:“那群金匪如此可恶,三番五次戏耍我等,难道就这么放了他们不成?哼,爷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说着用马刀狠劈在一棵小树上,一刀便砍成两段。
那名亲信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佐领大人,对面应该是额尔图佐领的人在搜查,要不给他们报个信儿?”
莫尔根一脸不高兴,怒斥道:“让额尔图的人抓到,就他那尿性,功劳还能有咱儿一份?爷们儿这一路辛苦不是白瞎了吗?”
亲信讪讪地退到一旁。但莫尔根又想了一下,猛得一拍大腿,懊恼道:“唉,算了,反正爷也抓不到,不如送额尔图一份人情。茂林,你马上去点狼烟!”
那名马甲忙单膝跪下,接令道:“喳!”
一道狼烟很快在溪边升起。根据清兵此次围剿的策略,万一有金匪逃窜不及追赶,可以点燃狼烟向友邻部队示警。顺便说一句,狼烟并不一定得用狼粪,什么牛屎马粪都可以,甚至枯枝败叶,蒿苇杂草也行。这些东西一烧起来,冒出的烟子又浓又黑,隔很远都能看得见。这个传递信息的法子虽然很原始,但在没有无线电的时代还是很有用的。
狼烟刚刚升起,在溪对岸负责清剿“金匪”的额尔图部就发现了。
“报,佐领大人,东南方向有狼烟升起。”
额尔图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东南方向,难道是莫尔根的人点的?”想了一下不禁失声笑道:“莫尔根这家伙平时把眼珠子都顶在额头上,这回带着骑兵竟然还把金匪给追丢了!嘿嘿,要是让我抓到,看他以后还好意思在爷们儿面前得瑟!传本将爷的令,让各领催立马带孩儿们前去围堵,放走了金匪,军法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