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蔡千青抬手示意裘谷波不要再说下去了。
蔡千青重新端起碗拿起筷子:“没事的,我已经派人搬救兵了。”
裘谷波一愣:“你是说,你给伍四合和柳落渠的那封信,就是让他们去……”
说到这,裘谷波再次扭头看了一眼外面。
蔡千青没再接着话题说下去,只是道:“食不言寝不语,安安静静吃顿饭吧,这可是新娘子亲手做的,我要吃得干干净净才行。”
裘谷波坐在那,看着蔡千青吃光了食盒里的所有菜肴,就连碗底的油都喝得干干净净。
随后,蔡千青小心翼翼将所有器皿收回食盒中,将食盒提起来递给裘谷波:“走吧,记住,好好照顾沈姑娘,俗话说女怕嫁错郎,要当个好丈夫。”
裘谷波接过食盒:“明天我再来看你。”
蔡千青只是笑,也不说什么。
裘谷波提着食盒离开,走出牢门的那一刻,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再说点什么,可想了半天,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得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待裘谷波的脚步声消失在监狱走廊之后,蔡千青起身来,走到牢门前,对外面的人说:“麻烦三位转告傅大帅,就说我蔡千青绝不认罪!”
说完,蔡千青闭上双眼,盘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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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认罪?”张辅之放下茶杯,看着书房门口那名下人。
下人低头道:“对,绝不认罪,要不,用刑吧?”
“多事。”张辅之抬手:“你下去吧。”
下人离开后,窝在沙发上的张定锋才直起身子来:“不能用刑,陈司令的意思是,要让蔡千青当着甬城百姓的面俯首认罪,最好来个公开审判!”
张辅之深吸一口气:“这是陈司令的意思,还是胡参谋长的意思?”
张定锋道:“有区别吗?”
张辅之起身:“听起来,胡参谋长早就知道蔡千青不会轻易认罪,既然如此,那胡参谋长的后招是什么呢?”
张定锋笑道:“后招马上就到,您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书房门敲响了,张辅之抬眼看着门口,又看着张定锋:“后招来了?”
张定锋默默点头。
张辅之看向门口:“请进。”
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穿着长衫,手持礼帽,半弓着身子,满脸卑微的男子。
男子冲着张辅之和张定锋点头哈腰着:“小人见过两位大人。”
张辅之问:“这是谁呀?”
张定锋起身来走向门口:“他叫李丞丰,他儿子叫李东明,准确的说,他儿子以前叫李东明,现在叫蔡千青。”
李丞丰立即点头道:“是是是,蔡千青就是我那遭天杀,挨千刀,祸害甬城的犬子!”
张辅之看着李丞丰,鼻子中冷哼了一下,叹了口气,端起茶杯道:“可惜了……”
张定锋看着卑微的李丞丰,也冷冷道:“是呀,可惜了。”
李丞丰则笑道:“不可惜,不可惜,他犯了王法,就得依法惩治,但此事与我实在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两位大人明察,切勿牵连无辜。”
说着,李丞丰竟然直接在门口跪了下去,脑袋磕在地上,长跪不起。
张辅之见李丞丰这幅模样,问:“你儿子必定不孝吧?否则你为何如此决绝?”
李丞丰答道:“大人所言极是,犬子实乃大不孝!”
张辅之却喃喃道:“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李丞丰立即抬头:“大人,张爷,犬子大逆不道,岂能亲亲相隐,我必大义灭亲,还请大人主持公道,为民除害!”
张定锋站在一旁,诡异地笑着。
张辅之道:“父慈子孝,父不慈,子如何孝?李丞丰,你自认是慈父吗?”
李丞丰立即答道:“有德之人,合乎礼仪,言而鬼神或以飨,忠臣以事其上,孝子以养其亲,慈父以畜其子……”
李丞丰未说完,张辅之冷笑一声,打断他道:“滚吧。”
李丞丰跪着倒退着离开了门口。
张辅之看着张定锋道:“以孝杀人,胡参谋长此计狠毒。”
张定锋则笑道:“此言差矣,张爷也听到了,李丞丰自己说的,那是大义灭亲,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呀,谁也没有强迫他。”
张辅之苦笑一下,微微摇头。
不究根源,不问缘由,便甘愿俯首认罪,这是大义灭亲?
父不慈,却逼子孝,这是礼仪道德?
以孝杀人,道德之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