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菩萨此时就连睁眼都困难了，她低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是呀，自作孽不可活。夜馨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但面对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她还能说什么呢？她除了保持沉默之外，别无他法。

纸菩萨低声道：“人活一世，又是为了什么？我其实早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只是太贪婪，导致我在得到之后又撒手放弃，自作孽呀。”

夜馨只是抱着纸菩萨，眼泪不断涌出。

虽然她是所谓的公主，虽然她表面上与纸菩萨一样，但那都是为了纸菩萨的大计，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冷血的人，而是一个内心火热，被迫压制住自己情感的普通女孩儿。

纸菩萨努力睁眼看着夜馨：“你虽然是胡深的亲孙女，但你千万不要像他一样，你为自己的良心而活着，明白吗？”

夜馨点头道：“奶奶，我知道了。”

纸菩萨道：“我知道唐安蜀的计划，那是唯一能让你服众的办法，但你要想好，一旦你成为我，你就注定要成为一个虚假的传说。”

此时，摆在夜馨面前的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唐安蜀的计划是让夜馨进入地宫密室之中，第八天的晚上潜入地宫密室，换上纸菩萨的衣服，第九天再从棺材中出来，让所有人认为纸菩萨已经返老还童。

这样做，可以让唐安蜀等人摆脱眼前的困境，夜馨也可以顺理成章接过纸菩萨对麾下海盗的指挥权，但问题就在于，余生夜馨就得披着这层伪装一直艰难的活着。

可如果不这样做，他们就会死在马九宝的手中。

如何选择，成为了夜馨眼下唯一的难题。

●

难熬的一夜终于度过，第二天清晨时分，唐安蜀、古风和安息香三人醒来，第一时间看向地宫门口，那里依然站着严肃的夜龙团战士，地宫内还是安静无比。

难道计划出现了意外？难道纸菩萨没死？难道夜馨临时改变了主意？

三人脑子中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一旁的宇文云则盘腿坐在那，保持着安静。

地宫内，马九宝站在石棺跟前道：“时间到，开棺吧。”

四名夜龙团战士上前，一起挪开了石棺，在挪开石棺的那刹那，众人看到从石棺中慢慢起身，还穿着纸菩萨那身华贵服饰的夜馨。

四名夜龙团战士一愣，随即全体跪下，唯独只有马九宝还站在那。

夜馨看着马九宝，看着这个一直在心里暗恋自己的男人，她很清楚，在两人眼神交汇的那瞬间，马九宝就识别出了她的身份，知道她压根儿就不是返老还童的纸菩萨。

那么，马九宝会怎么做呢？

就在此时，马九宝却放下手中海王枪，单膝跪地道：“恭喜二爷！”

马九宝这个举动，让夜馨清楚知道，马九宝选择了帮助她，选择了明明知道答案，却要替她瞒过所有的部下。

夜馨看向旁边几名夜龙团战士：“你们先出去吧。”

几名夜龙团战士立即起身，倒退着离开了地宫，站在地宫门口把守着，但他们脸上喜悦的表情，让一直注视的唐安蜀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

但是，为何夜馨不马上出现？

“为什么？”夜馨直言问马九宝，“为什么你要帮我？”

马九宝起身道：“公主，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刹那，我就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昨晚为何唐安蜀他们要那么做，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潜入地宫取而代之，让所有人都以为二爷成功了。”

夜馨却冷冷问道：“我是在问你为什么？”

马九宝答道：“因为夜龙岛不能群龙无首。”

夜馨又问：“我要听的是实话。”

马九宝很想说，因为我一直喜欢着你，但他并未说出口，只是道：“如果夜龙岛的人们知道纸菩萨已经死了，那么人心也散了，夜龙王几十年来打下来的江山就彻底完蛋了。”

夜馨走出石棺：“打下来的江山？他也好，我奶奶也罢，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自己，并不是为了夜龙岛的所有人，人都是为自己而活的，你也要为自己而活，九宝，我要离开夜龙岛。”

马九宝一愣：“离开？你要去哪儿？”

夜馨看向地宫门口：“我想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马九宝立即问：“你想和唐安蜀离开对吗？”

夜馨看向马九宝：“你不喜欢他，对吧？”

马九宝微微摇头：“不，他是个智者，也是个品德高尚的人。”

夜馨又问：“你不喜欢他，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你发现你喜欢的人，似乎很喜欢他，你痛恨自己不是唐安蜀。”

“夜馨，留下来吧！”马九宝终于鼓足勇气，第一次那么亲昵地叫出夜馨的名字，“你是纸菩萨，我还是你的忠心不二的夜龙团团长，我是你寸步不离的影子，只要留在你身边，我做什么都可以。”

夜馨微微摇头：“九宝，你记住，你不是为了我而活着，就算没有我，你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