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风起来时已经是美国时间的下午,天还亮着,江小烟因为时差没有倒过来,吃过饭以后也睡了一觉。
“烟儿,我带你去个地方。”柳南风揉揉她的发,江小烟睡得也不深,揉揉眼翻个身就起来了。
“去哪儿呢?”洗漱出来江小烟还在揉眼睛,这两天休息不好,这时差倒得太严重,实在是不习惯美国,以前工作的时候也是,每次来美国都感觉身体被掏空。
下了楼来,还是一戴墨镜的帅哥,给柳南风递来一把钥匙,车子不是原来那一辆一亿豪车,而是一辆不过百万级的黑色奔驰轿车。
看他一路下来脸色都很沉着,江小烟隐隐有些不安,让他吃些东西再出来他也不吃。
车子就这么一路行驶,车里安静得有些发慌,车窗外都是黑压压一片,想来已经驶入郊区,只有前方一座丘陵这样的地方闪烁着方格子般的灯光,应该是学校宿舍之类的地方,否则怎么会是这样密集的一间间房。
可直到到了那里江小烟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学校,而是精神病院!
江小烟缩了缩身子,感觉寒气有些逼人。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江小烟转头看看柳南风,又转头看向窗外,猛地一张被挠烂的人脸就扑到窗口来,笑呵呵的朝她流着哈喇子。
江小烟被吓得心脏都要出来了,还好柳南风及时关了车门,而外边也跑来三四个白褂医生,个个身材魁梧的,直接把那病人抓走,打了镇静剂。
“我先下车。”柳南风微蹙着眉头,而江小烟完全就不知道回答他,腿肚子都还在哆嗦。
“下来吧,还等什么?”柳南风站在副驾驶门外,江小烟那心脏还死命蹦着,就怕一出去又跑来一两个疯子。
“你不会,还在害怕吧?刚才看你叫都没叫,我还以为你挺厉害。”柳南风使了激将法,江小烟才不着他的道儿!
“我刚才那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都被抓住了,再说了,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啊!”江小烟嘴里很不满,可脚还是不由得动了,最后下了车,被他拉着往一栋楼走去。
“艾利亚斯、路兹,好久不见。”柳南风用英文和一男一女俩医生交谈,江小烟朝他俩笑笑,听柳南风和他们介绍她是他的妻子。
俩医生没有什么话,也没有什么笑脸,只是在他们身前走着,就像是个地狱的引路人,一路引着他们进了密林里,江小烟心里一片哆嗦,抓着柳南风的手,硬是不想走最后一个。
“已经到了。”那白人男子说,接着又说一声“我们走了”。
江小烟还是一头雾水,心里慌慌,看向前边一片黑乎乎的,手电照过去,能够看到掉了漆的白色篱笆。
待那两人走后,柳南风要拉着她过去,江小烟却迟疑了脚步。
“这儿究竟是哪?”江小烟问,手电照到泥土上干枯的花草茎叶,再照到掉了漆的红色木摇椅,已经视野之内,被烧得只剩一堆黑木头的房子模样,总之,看起来就像个坟地,阴森森的,有些瘆人。
柳南风没有理会她,松开她的手朝前走去,江小烟立即就跟上,深怕自己身后又有些什么东西。
“以前,简爱跳楼的时候我救下她,一直把她安置在这间精神病院里,刚开始的两三年,她还会寻死,每每看到我都拿东西砸我。她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就告诉我,不要让简辰看到她这个样子,还会哭着求我让那样的她去死。”
江小烟站在原地,没有动,方才觉得阴森森的地方,竟一瞬间就对这儿有了感情。
“以前给她建的是个二层小别墅,后来她学会了跳楼,我就给她建了个木屋子,连这张椅子、秋千、篱笆的油漆都是我刷上去的。”
柳南风的手有些颤抖,摸上那全是灰尘,还开了裂的椅子时,唇角微微抽动。他对简爱是有感情的,就把简爱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不打不骂,一切躬身亲为,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好起来,和简辰过上好日子。
如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们还愿意等待那么多年,去见那么些天吗?
“其实当年简辰也吃过一段时间的药,病情比较严重的时候我就把他送到简爱原本住过的二层别墅去调养,总想着他们将来会变成我所期望的那样,简简单单,忘却烦恼,白头到老。”
柳南风一直走到最中间的位置,也不踩上那一层黑灰。
“听叶鲤说,风间就是死在这个位置。”柳南风眼眶有些湿润起来,而身后的江小烟,早已经忍不住落泪,一滴又一滴,可又不敢发出声音。
她知道,痛苦的不仅仅是她,比她更痛的,是柳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