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尹凤如其实在婚礼过后就病倒了,那个她怨恨了二十几年的人突然出现,对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她非常想找一个人诉说再遇到林业平的事,但外婆和女儿都不是倾诉的对象,提起林业平也只会让她们气愤伤心,她只能憋在心里。
心中的怨恨郁结无人可以诉说,再加上她一直有高血压,又在家熬了两天才来医院,差点就卧床不起了。
“妈,你给小沫打电话了?”尹凤如正打着点滴,脸色非常蜡黄。
“你都这样了还瞒着她。”外婆叹了口气。
尹凤如说“我没事,等挂完点滴就可以出院了,告诉小沫只会让她担心。”
外婆严厉说“出什么院,你不要命了,医生说你血压太高了,要住院观察两天。”
尹凤如沉默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装睡。
她这两天脑子里想的都是林业平和之前的事,她二十多年来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曾许诺她不离不弃的人,怎么就突然消失在她的世界。
毫无征兆的消失,甚至在林业平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们还憧憬计划着婚礼,第二天却连句再见都没有,就凭空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明明感情那么好,明明如胶似漆,明明他们从未吵过架红过脸……
尹凤如只好自己给林业平找了个离开的理由,他变心了,他有了别的女人。
……
另一个病房里,林雅雯死气沉沉坐在轮椅里,空洞的眼神注视着窗外,那么大那么高的一个人,被病魔折磨得窝在轮椅里只剩一小堆。
她被抢救过来了,她又一次没死成。
林业平为了防止她再次自杀,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护她,寸步不离,连她上洗手间,洗澡,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
输血,挂点滴时她的双手被绑在床上,从掌心开始绑,让她无法再握紧双手,让她毫无尊严的苟活着。
“林小姐,林先生吩咐让我推你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
林雅雯听到看护的话,终于眼神动了动,声音嘶哑,虚弱很是难听。“不用了,一个将死之人怎么晒都透着一股腐烂的霉味。”
“这……”看护有些为难。“林小姐,这是林先生特意嘱咐的,你不出去的话,我怕林先生责怪我。”
林雅雯自嘲的笑。“你随意吧。”
她现在只是一个活着的空壳子,行尸走肉,连晒不晒太阳都由不得她决定。
看护拿来帽子准备给林雅雯戴上,林雅雯拒绝。
“我要戴假发。”
“好的,林小姐。”
看护打开一个衣柜,衣柜里有个好几款假发,假发很逼真,都是用真发做的高仿发套。
假发每一款都不相同,颜色,风格迥异,唯一的相同点都是及腰的长发。
“林小姐,你要带哪一款?”
“黑色。”
黑色是他最喜欢的发色。
林雅雯又想起了顾相嚅,不对,是从未停止过想他。
看护将林雅雯推到梳妆镜旁边,小心翼翼的给她秃了的头顶上,套上黑色的及腰长发。
镜子旁的林雅雯一直闭着眼睛,等看护将头发整理好后她再睁开眼。
从她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掉时,她就很少再照镜子。
如今她更极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样子,不是丑,是完全像枯鬼一样。
她自己看了都会感觉到脊背发凉,会害怕自己。
“林小姐,好了。”看护看着林雅雯长发及腰的样子,心想她没生病之前,一定是个大美女。
林雅雯睁眼,眼神依然空洞。“我好看吗?”
看护点头。“好看。”
“走吧。”林雅雯痛苦的闭上双眼,她都忘了自己没生病之前是什么样子。
她之所以戴假发是因为不想出去吓到别人,不想忍受别人异样同情的目光,一个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看一眼都会带来晦气,如同瘟疫般避恐不及。
“林小姐,你看今天的太阳多好啊,常出来晒太阳心情也会变好。”看护推着林雅雯刚出病房门口,就指着太阳给她看。
林雅雯仰头,没有了睫毛的庇护,太阳光刺的她的眼睛生疼。
她想,趁还有口气晒晒太阳也好,说不定过几日她就长埋进地下,到时想见太阳也见不到了。
“林小姐,我推你去楼下的公园转转,那里最适合晒太阳了。”
林雅雯点头,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确实比闷在屋里好熬一点。
公园里晒太阳遛弯的病人很多,可能是因为难得的温暖太阳,熙熙攘攘挤满了伤痛的病人和家属。
医院是最无情,最冷血的地方,每天这里都会上演一幕又一幕的生离死别,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最诚心的祈祷是医院的象征。
祈祷大多都没用,上帝向你伸出手,你不得不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