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秦充出了门往边上回廊一钻,倚着漆栏抬起一腿便坐下了,脸上分明写着愤怒二字,语气极其也不善:“怎么回事,什么叫尸首不见了?”
那人一听,利索跪下磕头:“主子恕罪,属下也不知,是刑部的人来说的,有人去了刑部大牢,然后陆大人就死了,刑部的人把他裹了丢去乱葬岗,转头一看……人,人就不见了。”
“什么叫转头一看人就不见了?”秦充听了解释更是愤怒,放下踩在横栏上的腿,一手撑着膝盖,一手伸去拽上人衣领逼问:“一个死人还能自己跑了飞了不成!”
“回主子,就,就是刑部的人离开了几步,老六突然觉着不对,折返回去一看,人就没了。”
若不是顾及此时府上宾客混杂耳目众多,秦充真想吼出声,偏偏就只能忍着怒意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着盘问:“那倒是去找啊!”
他心里不是没有数,他倒是宁可不如他所想,若是真如他所想,可就真坏事了。人不可能凭空没了,要么是给人抬走了,要么是没死透。若是前者,恐怕是要借杀人灭口大做文章,若是后者,就怕他陆疏平反咬一口啊……若是陆疏平知道他这么想,反咬一口倒不至于,他至始至终也只是寒心罢了。
“找了,刑部说没找着。”
秦充一忍再忍,终于将一口气憋回了腹中,猛地一撒手,看着人跌坐在地上,才狠狠道:“去告诉梁简,在他手上出的事,让他整明白!要是出了事,孤未必有三长两短,倒是他,等着做下一个陆疏平吧!”
那人连连磕头应是,随即又有些恐惧地看向他:“那……陛下那边?”
秦充攥紧拳头背在身后,站起身挪动了两步,似是下定了决心,回头冷冷看着他:“就说畏罪自杀,让底下都咬死了别松口。”
月光藏入云端显得愈发阴郁,一阵阵幽幽秋风吹得人通身发寒,秦充没有在外边停留过久,吩咐下去了便转身回到殿内。他回到席位上的时候,抬眼看去,满座宾客大多醉了,各个满面红光,眼神涣散。
秦衡也不问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只放下杯盏,朝他招了招手,笑着问道:“时候不早,充儿今日可尽兴了?”
“尽兴,自然是尽兴。”这话答得敷衍,秦充暗里装着事,哪里有心思再招呼宾客,一听父皇问话立刻便顺着坡下了:“既然时候不早,诸位也散了吧,父皇可别赶不上宫门落锁。”
一夜的闹剧终于散场了,太子府门前再一次挤满了车马。褚邱虽惦记着事儿,可在秦衡的注视下也不敢久留,无奈朝秦充打了个手势,便上车回府去了。
秦隋方才喝了酒身上发热便把外袍去了,如今一出院子,寒风抚来,顿时清醒了不少。薛继见他唇上发白,知道是深秋夜里凉,赶忙替他披上外衣。
这时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在人群中眯着眼探了半天,终于寻见了他二人,弓着身子穿过人群凑了过来:“王爷,陈大人说今夜有收获,在别苑等您。”
秦隋并不意外,还转头冲薛继一笑:“看吧,我怎么说的?”说罢向着车夫摆了摆手,展臂指向南边:“去别苑!”
薛继心里苦,这都戌时过半了,他还想着早些回府留点时间读书陪妻子呢……这下好了,还得跟他忙活。
马车再一次停下时,掀开帘子看去,门上赫然悬着‘渝’字,仔细品品这笔力不浅,笔锋干净利落,定是出自名家的手笔。与太子府的金碧辉煌不同,是别具一格的清秀雅致。
这还是薛继第一次到陈渝的府上,以往都是听闻子良兄如何年少有成家财万贯,猜也能猜到他府邸不会寒酸,真正见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不得不说,今日薛继可见了不少‘头一回’。
“王爷来了,快里边请。”
两人一下车,刚走进几步,管家就憨憨笑着迎了上来,欠身伸手指着门内,引着人进去。
踏着月色走了几步,薛继忽然觉得不对,这不往正厅引,尽走小道往偏僻的地方去是怎么回事?转头悄悄看了看秦隋,发觉他也皱了眉。
秦隋脚步顿了顿,叫住了管家:“这是去哪儿?”
管家回头看了一眼,低了低头答道:“这东西有些特别,大人在地窖等王爷呢。”
薛继一怔,什么东西这么特别,还要到地窖里头见?总不能是子良兄把陆疏平给劫来了吧?
容不得他多想,陈渝府上地窖是藏在假山洞里,他随着管家进了假山里边,就看见管家在岩石壁上摸索捣鼓了好一会儿,随着一阵闷声,地上多了个缺口,管家蹲在地上扣住缺口把门拉开,里面露出了一个阶梯。
管家就在上边守着,薛继陪着秦隋下去了,这一踩到底,回头看见被昏黄的灯光照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