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想要烫手的山芋,可谁也不想做被人指责冷漠怕事的黑脸人。打起太极一来二去,张子轩突然灵光一闪,给周宏霖使了个眼色。周宏霖朝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两人立刻暗中一拍即合。
周宏霖:“咱们也该给年轻人点机会了。”
“是啊,带律助对自己的发展也有好处。哎,这不是正好!”张子轩顺杆爬,伸手推了一把隔坐差点睡着的人:“你看任明菡怎么样?你是打民诉的,这不是正合适。”
“……嗯?谁?什么?”他打了一晚游戏,眼皮一直在和大脑作斗争,面试环节一结束,他干脆彻底睡了过去。
周宏霖跟着帮腔:“这个能力强的高材生给你做律助怎么样?唉,真是天上掉馅饼了,人家小姑娘就要跟打民诉的老师,让你捡到大便宜了。”
“律助?啊?让我带律助?我才刚满五年,不合适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没见这群老狐狸有什么好事能想到他,他这下在异常的热情中清醒了,赶忙翻翻桌前的简历表,“我去,她司考四二六还是一次过,我这垃圾水平哪能带,直接把我拍死了。再说了,让她给我当秘书,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了。反正把这期最好的学生留给你,可别说我们不照顾你啊。”周宏霖又推了一把。
以为是跟着来走个过场,没成想变成鸿门宴。孟承看着闪瞎眼的任明菡简历,委屈到要流出来了。
今天的瑜湖和年初一那天同样寒冷。本就是荒凉之地,封锁至今更是把现场保护得完整。孟然站在抛尸地不远处那个现在依旧清晰深刻的脚印旁,朝着它的来处远望。
嫌疑人B的躲藏处能看得见案发现场,所以来时才会如此目的明确。大片草地抹去了行进的路线,取证那天便无法深入调查。孟然沿着这段脚步反方向前进,踩上草地后便目视前方继续行走。十五分钟后,他来到了瑜湖的公园。
这里废弃已久,公用设施上结满铁锈,像极了恐怖片的布景。孟然穿过石头路,走到一座木质凉亭前。凉亭原本建在一个花坛间,幸好多年来这块草皮也没再长出一花半草,给他留下了转动命运的钥匙。
孟然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打出电话:“是我。带人来取证,在瑜湖公园。”
任明睿看看手表,还有一小时就可以走出警局了。他正想任明菡的面试不知如何,只见郑绮带着棉签和试管瓶走进审讯室,而孟然站在她身后。
任明睿见是郑绮,开心地打招呼:“这不是女神姐姐?”
郑绮没理会他:“我们需要采集你的口腔上皮细胞做DNA比对,希望你配合一下。”
“DNA……”任明睿注视着郑绮递上的棉签,手指轻轻弹着桌子。
“这次是合法的。”孟然站在门外,仿佛是善意地提醒道。
春节从国外旅游回来的同事带了点心,郑绮贪嘴,坐在那吃了几个。唠起家常来时间过得飞快,她感觉还不到十分钟,化验报告就出来了。
“郑姐,孟队他们组不是在查春节的案子吗?”
郑绮:“嗯,怎么了?”
化验员狐疑地又检查一遍报告,“应该不是样品污染。你们不是在把八年前那个案子调出来查吗?”
“你说什么?什么八年前的案子?”她手里的饼干掉在了地上。
“厉害了,鞋印里竟然踩着一根头发。你怎么发现的?”化验需要时间,安景川坐在孟然身边反复打量这张在公园凉亭边拍到的照片,“不过你还是怀疑陈教授啊。”
“一根头发而已,可能根本采不到DNA作比对,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孟然手机响起吃药提醒的铃声,这时他才发现郑绮去了太久。“去看看检测出来没有。”
孟然和安景川穿过走廊,正要上楼,只见郑绮精神恍惚地坐在楼梯上。
“郑姐?你还好么?”郑绮的身体在颤抖,她攥在手里的DNA比对报告被捏成一条,掌心的汗水浸在其中。她抬头望着安景川,声音少有的孱弱:“陈林,一定不是犯人,咱别查他了好不好。”
“郑姐?怎么了,你没事吧?”安景川用不小的力气才把郑绮紧抓在手心的报告抽出来,他展开皱皱巴巴的打印纸,在看到结果时瞬间也变了脸色。
安景川飞快地将纸折叠收在身后,“孟然你、你要保证,冷静地听我说。”
孟然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害怕什么,好像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有着千斤重。安景川的瞳孔在抖动,像要宣判将他打入阴曹地府。
“陈林是……任明睿。任明睿……你还记得吗……”
时间能让人死去腐烂入土,能让坟墓在山河移转间化为平地,能彻底抹去种种往事。但有些东西,永远在那里,无论风吹雨打日月更替,都不抹不去它的存在。
心脏刹那间被抽空,血液冲上了头顶,眼前的实物变成了模糊的黑影。孟然只听见了那三个字。紧接着,他耳间是一阵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