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值班的工作日,孟然不知待在家做些什么。出门购物会想他,在家做饭会想他,躺在床上更会想他。睁眼闭眼都是他。所以即便又一次连勤七天,被队友们逼回家休息,他还是下午跑来上班。只是孟然最近心不在焉,没仔细想想,他们为什么今天非要把他撵走。
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耳朵里许多杂音在响,孟然第一反应是将手里刚掏出的一根烟揉成团,偷偷藏进衣兜。
“我话说明白了吧?有空来找我玩。”任明睿抬腿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朝身后拜拜手,他一步赶上了下行的电梯。在孟然眼前,幻觉一般地消失。
很像假的,让他怀疑方才的时间是否真正存在过。烟被他一不留神捏破了,烟草沾在衣料上,孟然慢慢地仔细将它们捡出来,扔进垃圾桶,坐在众人面前的椅子上。
没人敢说话,连方陌这时都不知说点什么好,只能和郑绮溜到窗边抽烟。尴尬紧张的空气僵持在空中,是孟然先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们,嗯……”他的声音仅比空调风声大一分。孟然睫毛半垂,愧疚地停滞片刻,微弱的嗓音道:“谢谢大家。”
“对不起,最近让你们担心。”他抬起了脸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我知道,你们好奇,担心。是我的责任,什么也没与你们说。”
“孟队别道歉。是我们不好,擅自给你添麻烦……”想不到他没生气没发火,甚至还自我检讨,纪瑾和刘晓宇相视,两人都难受地快哭了。
“必须要道歉的。首先,我作为领导,就不该把情绪带进工作中。”他递出两张纸巾,对他们谈了些心里话:“我们确实闹了不愉快,现在已经……绝交了,对我来说,打击挺大的。很抱歉,是私人问题,不能告诉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一个多月,他确实颓废过分,谁也不傻。孟然不喜欢给别人惹麻烦,闹成现在这样,给同事们添堵,又让任明睿心烦,都是他的错。不管怎样也得说两句,表个态:“你们放心,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会再这么下去。那相对的,大家答应我,别再去找他,也别告诉他我糟糕的近况,好不好?”
孟然这种从不表露心迹的人会认真说这些话,谁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程度。听明白了不能再插手,队长也答应从今往后重振精神,大家自然不敢有怨言,哪怕郑绮也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不过五人中了解部分实情的那位,还不想轻易放弃。
安景川坐立难安,孟然这样逞强,反倒令他更担心,夜班找清闲无人的时机,他忍不住拉着对方谈起这件事。
“就这样,你觉得可以么?”他微怒地坐在办公桌对面,平和的安景川罕见地抱着胳臂瞪人。
孟然埋头写文件,抽空看了他一眼:“我告诉过你,已经分手了。”
“唉,你认真听我说话。”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哪怕不写也没关系。安景川把纸抽走,质问道:“你能开始和别人交往么?你能做到心里放下么?”
“不能。”孟然也不回避,坦诚道:“我不会再对别人动心了。但这和我们是否交往,没关系。我喜欢他,他在不在我身边,我都可以继续这份感情。”
他果真又说出了不像他的话,痴情得要对方震撼。安景川前倾上身,稍微有些激动:“你知道么,今天纪瑾去找他,他在躲,等到下午才敢出来。还有他今天看到你的样子,你真的什么也感觉不出来么?你让他知道失去他多难受,让他知道你多重视他在意他,他绝对会回来的。任明睿没放下,你也没有,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我后悔了。你好烦,不该告诉你我们谈恋爱的事。”孟然放下笔笑笑,去打开窗户,让城市夜空的虫鸣给房间添了生气。他吹一会儿微热的夏风,回到桌前坐下,平静地注视安景川:“我知道他放不下,我也知道他还爱我。”
“?”安景川听不懂了。
“如果他知道,我最近过成什么样子,他一定会心疼。若是我再作践自己,他看不下去,也会回到我身边。”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将凤凰困在笼子里,看它挣扎下逐渐残破的羽翼,那才真正会让他痛不欲生。
从一切的初始,他的目的,都只是希望对方过得好。复杂的原因不能告诉安景川,孟然点上一个烟,说了些对方听不太懂的话:“我不能拿自己的痛苦要挟他。我们之间的矛盾,不是轻易能理清的。如果我这样做了,就是妄图将沉痛的分歧用感情解决,卑鄙又无耻。接受原谅,还是憎恨忘记,选择权在他,我不能用下三滥的自私手段,为了让自己重新获得拥有他的幸福,牵制裹挟他的决定。”
今天还是猝不及防地让他见到了自己的鬼样子,任明睿会怎么想呢?孟然不想要他的心软和怜爱,不想变成小人。不过,他也有隐约地感知,今夜过后,很多事将发生变化。
任明睿漫无目地在街上闲逛,逛到车没油,去加了三百块钱,兜兜转转,来到了很久没再去的商场。
今天忽然这个时候,有点想念家人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将思念加与无辜旁人,对别人来说不公平,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脚,跑去了许久没光顾的花店。
看现在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商场就要关门了,也不知道老板娘在不在。任明睿心虚冒汗,小偷一般在六楼转转悠悠,心想要不然还是溜了吧,大晚上跑来找人家,神经病一样。
“在干嘛呢,进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