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俞念张了张嘴,却发现心里没有准备好的应答。
他想安慰眼前的Alpha,但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他应该怎么说?
你还有我。
不,肖默存不再拥有俞念,俞念不再属于肖默存,一张离婚协议将他们切割得一清二楚。
又或者,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不,也不好。听起来不像是句安慰,倒像是句嘲讽,更加说不出口。
因此他便兀自沉默着,安安静静地守在Alpha身边,直到肖默存跪得僵了,病床上的人慢慢失了温度,直到齐家的人再次进来强行将他们的少董架出了房间。
后面的事自有人主持局面。
本该寂然的夜和安静的走廊一时竟热闹起来,统一身着黑色素装的人比医院职工还要训练有素,在并不宽敞的过道中行来奔去,很快便把肖父的身后事接管了过来,用加长的漆黑轿车送往某个临时居所。
过不了几天,那个努力活了几十年的Omega就会湮灭于世,化为一抔土、几两尘,渐渐被人淡忘。
但俞念知道,肖默存不会忘。
更深露重,窗棱透寒,时间已经后半夜。
在长廊上坐了几个小时后俞念靠着墙壁,揉了揉肿胀的眼,敲了敲酸疼的膝盖,深深呼着气。过了半晌他疲惫地起身,慢慢走出去,目光始终在找一个人。
但那个人却再一次没有了踪迹,长廊间嗅不出半点乌木味。
齐明鸿似乎也走了。或许为了他的宝贝孙子,出于人道主义和薄弱的感谢在这里出现一下已经算是给足了逝者面子,再多便没有了。
Alpha去了哪儿?
那曾是他最在意的人,是他想尽办法要留住的人,俞念当然会放心不下。但这样的时刻,强悍冷情如肖默存也需要独自伤逝的时间,也许任何人都不该打扰。
所以他等了几分钟,没等到,便坐电梯下了楼。
刚一转过岔路口,花园里却意外出现了Alpha的身影。
俞念蓦地顿足。
不及人高的栀子花灌木丛,花苞已经悄悄展颜,白嫩的花瓣羞然又娇怯的在黑夜中绽放,像是为了一旁那位高大的Alpha。
Alpha却半点也不解风情。他站在灌木旁,口中衔着一支烟,颀长的影子投在地上,无限向前延伸。
所有的悲伤、落寞、追悔全都化成了空气,黑夜里紧紧包裹着他的躯体。
俞念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静静注视着。
这个伤过他、负过他的Alpha,如今只是个没了家的人。爱也好恨也好,在生死面前通通没了意义。俞念没有原谅肖默存,但也不再恨他。
路灯早已熄灭,仅剩天上一点稀薄月光。
烟的前端没有火星,还没点燃。
肖默存从西裤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物件,应该是打火机,用的是右手。黑暗中俞念瞧得不分明,只见他手指像是不太灵活,又像是发着抖,打了两三下,盖子却一直没打开。
时间很晚了,家里还有哥哥在等。
本该离开的俞念却始终挪不动脚步。他静立半晌,终于走了过去。
“我帮你。”他接过打火机,轻轻一掰火苗却窜了出来。
跳跃的亮光中肖默存蹙眉看了他半晌,然后慢慢用左手拿下唇间的烟凑了过去。
“多谢。”
白烟袅袅,两人相对无言,只这样静静站着。
过了半晌俞念问:“你的手怎么了?”
肖默存答得很慢:“什么怎么了。”
“右手。”俞念看向他一直插在口袋中的右手,“这两次见你,你右手都戴着一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保护套吗?”
语气里有一些没来得及打扫干净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