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默存没想到温子玉居然还没放弃,在自己挂了他无数个电话以后。
拒接,锲而不舍地打过来;拉黑,换个号码发信息。中间消停过一两周,然后又死灰复燃一样缠上来。
头疼至极。
他想自己是需要一次适当的机会跟温子玉把一切说明白,楚河汉界划分清楚,要不然这个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面对一个对自己死缠烂打多年又换了腺的Omega,他的忍耐和绅士风度已经耗尽。不过眼下依然需要小心处理,以免对方做出什么极端举动。况且对方还曾经是俞念的好友,这一层关系也很敏感,稍有不慎就会让俞念落人口实。
另外,肖默存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借这个机会跟俞念解释清楚。上一次俞念虽然表示相信他,但他心里总归不算非常踏实,毕竟眼见为实,换位思考,如果是他自己撞破俞念跟那个娄明在他们的旧公寓里衣衫不整地待在一处,想必心里也很难不留疙瘩。
要是心里留下这么个疙瘩,那他不管怎么努力也未必能再度与俞念亲近。
所以光是靠他那一晚的一面之词还远远不够。
他思来想去,研出了一套他觉得最有力也最妥当的解决方案——
他要让俞念亲耳听见温子玉承认他们之间绝无瓜葛。
—
周五的晚上,肖默存破天荒地提早下了班。
秘书Jersey遵他的命令去楼下花店挑了一大束淡白栀子花,又对店主各种挑刺。
“妹子,这束花务必帮我包好,拿浅黄色牛皮纸包,麻绳要倒数第二细的,对对就那种。纸的褶儿要尽量少,等等等等!这朵的花瓣蔫儿了一瓣,快帮我换一朵。”
“不行不行,这朵颜色比旁边的都深,你换个位置插。”
店主:“……”
都是白色你哪只眼睛看出深来的?
最后抱着花扬长而去时她毫无疑问收获背后无数白眼和唾弃。
钱是真难挣。
总之,肖默存拿着这束靠Jersey的吹毛求疵换来的绝美栀子花出发了。
当然也少不了他的好搭档厉正豪。
“肖总……”厉一助边开车边瞥他,“您今天怎么想起送花儿了,这个,有点儿突兀啊。”
心中腹诽:您老人家连人家做的便饭都还没吃上一顿,就进阶到送花,未免有点儿揠苗助长吧?
挽回得讲究基本法。
当然,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肖总好面子,明着从没承认过自己要追回俞念,身边的人也就都装聋作瞎。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肖默存在后排俊眼微抬:“不是你和Jersey说,尽量不要空手上门的么。”
厉正豪:我说过这话吗?
想了半晌他才长长喔了一声,“对对,我上回是这么跟您建议过。俞先生乔迁之喜,您过去祝贺的时候可以带上一件礼物,最后您不也选了猫爬架嘛。”
虽然是你助理我下的单。
“但是这个送花吧……它跟猫爬架的性质又不太一样,恐怕……恐怕不一定能送到俞先生心坎儿上。”
换一种不那么委婉的说法就是人家不一定要。
车里立刻静了。
过了许久肖默存淡淡道:“他应该会喜欢。”
潜台词:你懂个屁。
厉正豪不敢反驳,自然连连称是,我懂个屁。心里为自己老板捏了把汗:年轻人,莽夫,太想当然了,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自己买的喜欢不代表你送的也喜欢。
果不其然,到了俞家,防盗门一开,俞念看见肖默存手里的花表情瞬间不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默存摆出十足的绅士做派,有型有款地将花往前一送:“送给你的。”
俞念没接。等了三秒才身体一侧:“先进来吧。”
肖默存悄然松了口气,左手抱着花,跟着俞念进了客厅。
经Beta的巧手布置,这个四十多平米的小出租屋已经变得有模有样。客厅的矮柜上放着两三本杂志社的样刊,应该是他刚翻过。那个从旧房子里带出来的铜制兔子脸朝阳台沐浴阳光,两个绣了猫咪头的方型靠枕在沙发上对客人笑脸相迎,就连最朴素简单的草编纸巾盒上都挂了个从寺里求来的御守。
一想到俞念在家认真地打扫摆放、吸地擦窗的画面,肖默存心头就无端涌起一股热流。
这样的温暖千金不换。
他走到沙发前放下花,像欣赏展厅名画一样欣赏这个由Beta的手打造出的家。
“喝什么?”
俞念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冰水还是可乐?”
“冰水,多谢。”
俞念微一颔首,转身又进去了。
几分钟后,两杯加了半颗小青柠和几枚冰块的气泡水被端到了客厅。俞念把沙发让给了肖默存,自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
肖默存道了声谢:“突然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现在刚八点。”俞念淡淡地回。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被晾在沙发上一会儿后肖默存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舌头尽是涩的。
青柠泛苦。
俞念也拿起杯子,右手持吸管轻轻搅圈,冰块跟杯身撞出清脆的响动。
“怎么会想到送栀子花给我?”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
但显然不是随口一问。
肖默存略一犹豫,决定坦白:“上次来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你电脑屏幕上是教人修剪栀子花的视频,所以我以为你喜欢。”
可惜听刚才的语气,Beta明显并不喜欢。
“你要是不喜欢,扔了就行。”他补充。
没想到俞念半句客套也没有:“那你走的时候麻烦把它带下去,我就不专程下楼扔一趟了。”
肖默存手里的水一晃,差点儿泼出去,随后质疑地盯着Beta。
俞念抬起眼眸,手指捏紧了吸管:“怎么了?你送我的东西我非得喜欢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默存立即否认,放下水杯蹙眉问:“只是你不喜欢为什么要学?”
有悖常理。
俞念脸色微微发白,幽幽地道:“因为我想让自己喜欢栀子花。”
说完他也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左手五个指尖冻得发红。
肖默存却更为不解,嗓音微沉:“为什么?”
“你觉得呢?”俞念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感伤,“难道我不应该试着去喜欢自己新信息素的味道吗?”
空气一下子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