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微臣在景王叛乱之前核实,此类土地大约占整个郑州府,被景王霸占的土地总数的三成左右。这类地是最不好处置的,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您看这些土地,究竟该如此处置为好?还有景王就藩时,原本朝廷赐的那些地,也一并的办理?”
对于简雍这个疑问,黄琼微微沉吟一下后道:“景王府原本赏赐的田地,皇上还没有下旨收回,暂时先不要动。但是地租,要降回正常的标准。至于外出做流民的百姓遗下的土地,在返乡之前暂时先有各地官府代管。”
“郑州这里的百姓就本王所知。做流民的大部分应该去的是京城,或是北都晋阳。你们马上行文给京兆府和晋阳府,以及整个河南路、山东路、河北路的府州县,让他们立即张贴榜文招流民返乡,重点便是京兆府和晋阳府。”
“一年之后,若是还无人认领,则由官府统一发卖。若是有人想要购买,需在郑州境内生活三代,由县乡里具保作证之后方可购买。外地人等,一律不得购买。这个事,苏知府要亲自掌控。若是外地宗室想要购买,你就往本王身上推。”
说到这里,黄琼微微沉吟了一下后道:“所有无主的土地,在由官府代管期间,可以向外租佃。但只能签一年的合约,佃租如果需要官府资助耕牛种子的,来年收成一律五五。如果不需要官府资助耕牛种子的,一律按照四六分成。”
听到黄琼拿出的这个章程,苏进与简雍二人相对摇头苦笑、原本二人商议出来的方案,是那些土地有主的发还本主。若是无主的,或是找不到原主的一律发卖。待原主找来之后,在按照发卖价格六成的标准补偿一部分钱物。
他们拿出这个主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些天,黄琼足不出户倒是无所谓,但他们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外地宗室与朝中诸大员派来的人,不敢前来找这位英王殿下,但不代表不敢来找他们。他们每日接到的临近宗室拜帖,朝中重臣的书信都快堆积如山了。
那些拜帖和书信带来的,无形中的压力让二人颇为感觉到上不来气。原本按照苏进的想法是,压根就不理会,那些整日都在郑州知府衙门内,盘亘的各个方面势力的代表,打出去就是了。但老于世故的简雍,却制止了他的草率动作。
简雍很直白的告诉他,若是真的那么做了,他这个官也就当不下去了。朝中那些人,整治郑州府的办法有的是。先不说其他的,就是眼下马上要入冬了。河工的事情,就需要抓紧了。现在郑州府库可谓是囊空如洗,连老鼠都饿跑了。
而按照制度,每年维修黄河河工所需钱粮,向来是朝廷六成、河南路与郑州府各负担两成。若是得罪太深了不用多,该朝廷负担的六成钱粮,拖你半年就傻眼了。开春便是菜花汛,若是河工迟迟弄不好,到时候毁的就是整个郑州府了。
今年英王亲自坐镇郑州,也许户部和工部不敢拖。可英王不能总在郑州府吧,若是英王一走明年该怎么办?就是今年,眼下朝中局势复杂,谁又能保证英王这一半天就不会调走?朝中那些大佬,想在这件事情上,拖你一个一年半载的太容易了。
那些人拖你未必有事,可这河工一耽误就是一年的时日,郑州府拖不起。在地方做官与他在翰林院,那是完全两码回事的。在地方上做官,方方面面都要维持到。一个维持不到,指不定什么人跳出来给你穿小鞋。朝中那些大佬,打压你的办法简直不要太多。
若是他真的想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话,有些东西还是要做的。否则,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被人家给赶走,那还怎么造福一方百姓?苏进为人虽说有些固执与迂腐,但本人却并不傻。若是傻,也不能在万里挑一的科举之中进士及第。
简雍说的这些道理,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个同年加同乡并未说错。而且现在关键的问题,不单单是这一个。郑州府库眼下空空如也,别说做别的事情了,便是所属吏员下个月的粮饷,都还不知道上哪去筹措。
而眼下署理河南路安抚使的那位刘大人,在临走的时候,虽说答应从转运司,给拨付一部分钱粮,以暂时先解眼下的燃眉之急。可两个人都知道,转运司即便能拨付到位,但能给的钱粮不会太多。
除了秋税还未开征,眼下需要善后的还有汝州之外,河南路因为守着十年就泛的黄河,每年河工开支浩大。外加上最富庶的京兆府,是直归中书省管辖。每年还要担负地方卫军五成粮饷,河南路卫军数量又是诸路之首。所以整个转运司,一直都是紧巴巴的。
眼下皇上又免了郑州今年的粮饷,还要遣散那么多的叛军官兵。整个郑州府现在可以说,处处都缺钱。在这种情况之下,一向迂腐和死板的苏进,才答应退了一步。两个人商议良久,最后拿出了这么一个办法。结果却没有想到,这个想法还没有提出来,就基本被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