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茹难掩失落,得体的笑都淡了几分。
太后直接起身拿起笔,也不给他,就递他跟前。
北泠只能接过,在宣纸上写了一个“欢”字,笔锋凌厉,与他气息一样强势。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为何要写欢?”
“这字甚好,儿臣极为欢喜。”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都软了不少。
“欢腾,欢闹,寓意活泼灵动,确实甚好。”太后向陈婉茹招手,“婉茹也来写一个字。”
“臣女献丑了。”
不消时一个娟秀的“思”字跃然于纸上。
太后笑着故意问道:“怎会写思?”
陈婉茹脸又红了不少,语气染上几分不自然:“思有思国、思亲、思人之意,臣女甚为欢喜。”
太后顺着她的话道:“哦?思人?婉茹可是有系人一身心的人了?”
陈婉茹低着头:“回太后的话,是。”
在“太后”问出是谁之前,北泠便开口:“母后,儿臣驻京营有事要忙,且先告退。”
“御贤亲王!”
北泠顿住:“母后,儿臣忙。”
“哀家已经查了,驻京营有张洵在,有你什么好忙的?你给哀家坐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太后发怒,后面嬷嬷、宫女跪了一地:“太后喜怒!还望太后娘娘保重凤体!”
陈婉茹也跪了下去,家教极好的她,再也无法保持得体的笑,满脸落寞。
北泠吐出一口气:“母后保重身体,儿臣坐在这里便是。”
瞧着他乖巧地坐回塌上,太后的气消了,又后悔与他急:“泠儿,母后…方才与你急了。”
确实急,都二十八了,有些成亲早的,女儿都要及笄了,他还孤身一人,他的终身大事一直是太后的心头病。
北泠自十五岁开始便长年在边关吃沙子,喝刀口似的风,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磋磨的脸都干裂出血,屈指可数的回来次数,太后每每都心疼到哭。
这两年太后竭尽全力想弥补回来儿子受的苦,很少对他说过重话,什么也都依着他,独独在亲事上一提就火起。
王府那个提审姑娘又不知他什么意思……知了,前几天北容过来,斩钉截铁地说他皇叔不喜提审者,又提点太后皇叔不喜矫揉造作的姑娘。
太后一想,陈婉茹温婉大方,礼仪周全,不是个惹是生非的,可不是符合北泠的条件么?
北泠道:“是儿臣惹母后生气了。”
太后听了更加不是滋味,拉住他的手,当众开口:“你知哀家心意便好。”
北泠没回话。
太后朝李嬷嬷道:“凤凰宫万寿菊开的艳丽,难得来宫,你且带婉茹去赏一赏景。”
李嬷嬷福身:“是。”
待二人退下,太后又挥退一众太监宫女,对着北泠长吁短嘘:“泠儿,你知道母后为何与你急,说句俗语,母后没多少活头了,什么也都不惦念,独独你的亲事。”
北泠无奈道:“母后康健,说这些不吉利的做甚?”
“你且与婉茹相处一番,若不何合你心意,便再看其他小姐。”
北泠给太后倒了杯茶,委婉道:“儿臣以二十八,陈家小姐左不过十七,大她这般多儿臣过意不去。”
太后接过,嗔了他一眼:“莫要拿这些搪塞母后。”
北泠吐出一口气:“母后,儿臣姑且没娶妻的打算,您这强扭的瓜能甜么?”
太后道:“哀家也想明白了,只要你欢喜,只要是清白姑娘,哪怕是平民哀家也允了。”
太后一再让步:“侧妃哀家给你立,正妃选你自个欢喜的,家世外貌都依你,没有便一直空着,选到你中意为止,可好?”
北泠淡淡道:“儿臣觉得不太好,儿臣心就这么大一点,只能容下一个人。”
太后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拿温柔眼刀瞪着他,这般倔犟的性子,简直与他父皇如出一辙!
北泠淡淡道:“母后,您莫要逼迫儿臣了,如此,儿臣索性回边关算了。”
“你敢!”太后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边关无战事,你回那地方喝刀风去?”
“儿臣觉得挺好喝。”
太后知他小儿子的脾性,不想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动,因此才不敢直接下旨立侧妃,只能用怀柔政策。
后宫女人眼泪说来便来:“母后知你辛苦,你在边关的每一天,哀家都吃素念佛祈祷着你平安,这好容易清净两年,你便要回去,你这是不管哀家了?”
北泠甚烦女人哭,而他母后哭只有浓浓的无措与无奈:“儿臣与母后说笑,当不得真,儿臣不回去。”
“母后这两天总是梦见你父皇,你父皇对母后板脸,说为什么还不与你选个妃子,你父皇在责怪哀家。”
“你教哀家去了后如何面对你父皇?”太后眼泪越擦越多。
北泠彻底没辙:“母后您要如何,儿子都允您,除了成亲。”
太后收收眼泪:“母后也不逼迫你,只想让你与婉茹游玩一番。”
北泠:“儿臣觉得不……”
“太好”二字还没出口,就被太后汹涌的眼泪憋回了肚。
事实证明哭泣不仅对夫君管用,还能把儿子拿捏的死死的。
北泠长长吐出一口气:“好。”
后宫女人眼泪说收便能收,太后当即面露喜色:“你应了,便不能诓骗哀家?”
又赶紧趁热打铁:“你府中千鲤湖是你皇兄特意为你修的,湖中养着的锦鲤好看的紧,你带婉茹去观赏一番。”
北泠眉间起了一道褶儿,正想说话,太后拿起巾帕眼泪又来了。
北泠止不住揉眉心:“看一下便走,儿臣忙的紧,可没多余时间陪陈家小姐玩。”
一顿,又道:“只一次,只这一次。”
“好,好,好!”太后忙欢天喜地的喊宫女去叫陈婉茹过来。
一次也好,指不定一次便生了几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