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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岁寒之竹,亦羡长安(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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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温瑜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想起方才苏羡安突然地举动以及他的言行举止,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原本还欢欢喜喜出来的沈温瑜,却是越走越慢了,心里地不安也在慢慢扩大。

恰在这个时候,张公公正好过来向沈温瑜禀告着事情,但是行了一礼之后,发现沈温瑜似乎并没有注意,张公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免不得叹了一口气,劝慰着沈温瑜:“您能去见他一面,已经是最大的恩宠了。谁让他恃宠而骄,才会造成如今的恶果,殿下啊,您还是看开一些吧,这天下的美人何其之多……”

“什么恶果?你让本殿看清什么?”

“额……就是陛下赐死这件事情……”

“赐死?”脑袋之中忽然闪过他进殿之前看到的,那几个端着什么东西离开的人,那莫非是……莫非是毒酒!?

霎时间,沈温瑜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来不及同张公公说什么,拔腿就跑,直冲向苏羡安的寝殿。

果然……果然有什么很奇怪,他竟是什么都没有说,为何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踢开了大殿的门,还是同样的位置,还是同样的人。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坐在那里抚琴,也没有笑着同沈温瑜开玩笑了。

那张脸的表情很痛苦,满头都是冷汗,嘴角黑色的血流出,湿润了桌子上的信纸。

沈温瑜惊慌失措地冲了过去,一时之间慌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连抱着他的手都是颤抖的,压根使不上力气。

“为何回来呢?”怀中的人,声音已经是极度虚弱了,“明明像刚刚那样……就是你我之间最好的告别……何苦要回来……”

“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沈温瑜顾不得回答苏羡安的话,他像疯了一样冲着门口大喊着,恨自己不能够用尽全力。但是没有人应答,门口的人听到沈温瑜的声音,只是跪在了那里。

“你们聋了吗?!传御医!”

“没用的……”苏羡安拉过了沈温瑜的胳膊,让他正视着自己,缓慢地说着,“陛下赐死,无人敢违抗,这算是我求来的恩典……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到底为什么你一定要死呢?为什么?那一切真的是你做的吗?”沈温瑜无助地抱着怀里的人,哭得不能自已,他始终相信这个人不会做出这些事情的,虽然他曾经杀过很多人做过很多错事,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已经回头了。

“人……是我杀的,但是……赈灾的银两米粮,我……并未克扣,只是假象罢了……也并未让灾民吃苦,殿下交给我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好好地完成。”

“苏羡安!苏羡安!我明明是来救你的,为什么却成了这个样子?!我果然是个灾星!”

苏羡安用尽了气力,伸着手擦了擦沈温瑜眼角的泪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遇上殿下,三生有幸,你真的救了我,怎么会是灾星?”

“苏羡安,可我不想你死,想要你好好地……”沈温瑜抓住了那手,生怕下一刻他便没了力气。

“以后不能够帮殿下了……我的殿下啊,自己照顾好自己。”

“苏羡安!”

苏羡安气若游丝地声音还在耳边环绕,但却是已经听不清晰了,他的眼神也已经失了往日的神采,而添了许多的空洞,似乎已经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沈温瑜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力如此的无能,只能够抱着怀里的人,一直哭着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一直到他的手真的没有了气力,从沈温瑜的脸上滑落,最后徒然留下一句:“不用做噩梦了……真好。”

“苏羡安!”

无论他喊得多么的大声,无论他再做些什么,都已经没有人讽刺他,调笑他了。那个着一身白色狐裘的如玉公子,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永远一副看淡众生的神情,缓慢地在自己的模糊的视线之中越行越远……

他不在了……

沈温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似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又好些天少吃浅眠才会晕倒,有太医的调养,才没有什么事了。

只是心情依旧是那般……像是着了魔似的,一直沉默着,躺在床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似的。

后来几天,终于是恢复了气力,由沈温瑜独自整理了一番苏羡安的遗物。除了几件衣服,几张琴以外,就只有一个盒子,里面装了许多的信。

沈温瑜记得,那是苏羡安在入三王爷府的时候,自己每天写给苏羡安的信,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写得也不是很走心,苏羡安却是一封一封地都给收好了。

其他的便什么也没有了。他一向爱钱,可是自己的积蓄却是空了,后来沈温瑜才知道。

从去北方赈灾的时候,苏羡安便谋划好了一切,带走自己所有的积蓄,明面上克扣了赈灾的钱,却暗地里把自己的钱发给了老百姓。他就知道沈念邱说好事后帮助苏羡安逃离是假的,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自己的命和盘托出沈念邱同自己做过的约定。

协议、银子以及那些其他的证人证物,让沈念邱跌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沈温瑜是受害者,不仅没有受到伤害,反而是得到了皇上的赏赐。

只是这件事情……却是再也没有了翻案的可能,他苏羡安还是那个祸乱朝廷的祸水,还是一个以色侍君的伶人。

但对于苏羡安来说,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帮沈温瑜扫清了障碍,护他安好,便是值得了。

或许对于他来说,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像沈温瑜说的那样,寻一个安静的好地方,过简单的生活,收收地租过日子吧。也因此,沈温瑜替他寻了一个又安静风景又好的地方,以此作为永眠之地。

沈温瑜都懂,他是真的对自己好,除了暮拾以外,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了却了凡间的事情,这个任务也算是结束了,沈温瑜再一次回到了白色空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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