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尚情含着眼泪,悲情地环视一众亲友,似泣似诉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让我们清清静静的?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将我抛弃了,我不怪你们,只怪自己命苦。现在我好了,我也不想追究过去怎样怎样,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过日子,求你们成全我们,行吗?我们没钱,真的没钱。为了治病,我们欠下了好几百万的债务,这辈子能不能还清都还不知道呢,哪里有多余的给你们?今天的仪式排场是大,可你们都看见了,它不是我们安排的,是盈盈的学生,所以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好不好?”
那些还有良心的亲友们都愧疚地低下了头,不敢再正视胡尚林。
胡父却全然不为所动,轻咳一声道:“尚林呀,你这样说,将爸妈,将我和你嫂子置于何地呀?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意见,行吗?”
“你呀你……”胡父着实吓了一跳,但他毕竟久历世故,老辣深沉,迅速地恢复了笑脸,指着胡尚林道,“教我怎么说你呢?结婚收礼不都天经地义的么?你们生活困难我们岂有不知道的?你以为礼金收来了就进了我们的腰包么?怎么可能!我们还都是为你收着的。将来你拿着是还债也好,还是生活也罢,都是由你们作主的。”
“是吗?”胡尚林咬牙切齿地道,“那就谢谢了。不过我不需要!”
“你……”胡父顿时找不到话来说了。
胡母却端起了母亲的架子,嗔道:“尚林呀,怎么跟你爸说话的?我们就算再有不是,至少也把你养到了这么大,供你读完了大学,对不对?”
“是……”胡尚林心地纯善,想着父母的诸般好处,心生愧疚,难过地低下了头。
“好了,你不收礼金就不收吧,反正你的婚事你作主。”胡母悠悠地叹道,“但你哥总不能不管吧,还是打个招呼让纪委的人把他放出来吧。好不好?”
胡尚林哈哈地笑道:“妈,你们一辈子都是靠着拉关系找门路走过来的,从不把违法乱纪当回事,只要有钱,只要找得到关系,总认为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可是我不肖,没你们的能耐,我一个当官的都不认识,又怎么打招呼把哥放出来?”
“你不认识,可小颜的学生不认识么?他们既然能把人弄进去,弄出来还不容易么?”
王灿的声音传了来:“老太太,你搞错了因果关系吧。”分开人群,一脸冷笑了走了过来。
“什么因果关系?”胡母显然极不喜欢王灿,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纪委又不是垃圾回收站,随便扔个什么人去都会收么?如果举报的材料不实,你的儿子自然会没事,这点你担什么心?”
“保不准有人动用关系,诬陷好人呢?”胡父梗着脖子怒声道。
“这样的事我干不出来,也没必要去干。”王灿道,“你们一辈子不信天理公道,律法昭昭,还认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对么?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本来看在胡大哥的面上,我不想动你们任何人,以免闹得不愉快,可你们太把自己当回事,太不知收敛,为了些许私利,竟还想拿仪式作要挟,满足你们的贪婪。你们怎样待胡大哥,那是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但这场仪式是我办的,是我们几个同学送给颜老师和胡大哥的结婚礼物,不管你是谁,敢来捣乱我就搞死谁!”
王灿的气势可不是赵灵益能比的,纵然没有声色俱厉,但一字一句说来,也如刀锋般犀锐,吓得胡氏老夫妇惊恐万状,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说话间,王灿又已经换了副笑脸,和煦地道:“各位亲友,都怨我们安排不周,给你们添堵了,实在不好意思。放心,在各位参加完仪式离开时,我们会安排发放红包,至于数额嘛,各位送出多少礼金,我就添五倍还上。如何?”
众亲友乍听还能有这样的好事,莫不欢喜,纷纷叫好。
王灿又安抚了众人几句,突地敛了笑容,转头对胡氏老夫妇道:“二位老人家,如果你们真的还认胡大哥这个儿子,劝你们安生些吧,我也不想再跟你们为难了。至于已经收了的礼金,也不用拿出来了,权当胡大哥这些年不在你们身边尽孝,补偿给你们的一点心意吧。”说完,也懒得再理胡家人等,径自去了。
好好的一场仪式,哪里想到搞出这许多事非来?
王灿想着胡尚林与颜竹盈的遭遇,又想着他们各自的家人,再想想自己的父母和亲友,一时间是感慨莫名。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许多人舍弃亲情、友情、爱情,全身心地扑到利益上,追求金钱,追求享权势,追求声名,疯狂者甚至是连命都不要了。
真是太可怕了。
人心呐,远比最邪恶的魔怪还要可怕。
魔怪尚可打改,可人心呢?别说是他王灿了,就算古来的圣贤、神明,也是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