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源从台上下来,就陷入无边的喧嚣。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晃得江水源头晕眼花,五花八门的问题撩拨得江水源心烦气躁,不管是在和别人交谈,还是在与一块牛排作殊死搏斗,每一秒钟都有可能过来一个人说:“咱们合个影吧!”或者伸过一支话筒:“江水源同学,我是《xx报》记者,能问几个问题吗?”语气不容拒绝。
有位中年大姐甚至放弃作为记者的职业操守,向江水源事无巨细地请教起皮肤美白的秘诀:“你每天洗几次脸?”“用什么洗脸?”“用热水还是凉水?”“大概多少度比较合适?”“洗完用什么护肤品?”……关键周围还有一大票女生捏着笔记本和签字笔,一脸虔诚地做笔记,让他愈发觉得不如在火车站吃泡面、喝矿泉水来得自在。
午餐会后,江水源拒绝了三家晚报、四家文学刊物以及一家时尚杂志给他做专访的要求,借赶火车为由,拖着行李箱逃也似的离开杂志社。——其实返程火车是晚上十点多钟的。
当他独自坐在火车站长椅上,回想起刚才的喧嚣和吵闹,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只有行李箱里沉甸甸的奖杯和大红的荣誉证书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难道自己以后真要做个作家?他暗暗苦笑:如果葛钧天那个大魔头知道这消息,绝对会在破口大骂的同时,再砸给自己几本大学教材限期看完的!
江水源回去之后没有立即上学,而是在家休整一天,好好陪了陪在做康复训练的老妈。此时中考将将结束,老爸也终于可以歇口气,加上江水源得了大奖,一家人团聚可谓其乐融融。
第二天江水源照例晨练、吃早餐。然后早早骑着自行车候在楼道门口,看到韩赟出来便笑着打招呼道:“哟,小赟子,早啊!话说这些天哥出门散心,没在身边保护你,有没有觉得寂寞孤单冷?走。哥今天开车带你出去兜风!”
“我呸!麻烦你在油嘴滑舌之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韩赟,不是你家浦潇湘、蔡小佳!”韩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恭喜江大才子!”
“喜从何来?该不会是你有喜了吧?我要喜当爹?”江水源继续口无遮拦地调侃道。他去沪上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复试的事儿,因为有吴梓臣这个大嘴巴,再加上班主任朱清嘉的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学校里知道的人很多。何况江水源一去五六天。这种事更瞒不住人。想来韩赟说的应该是这件事吧?
至于复赛获奖,虽然获奖名单会挂在《耕耘》杂志社的网页上,还会出现在报纸或杂志上,但不是特别留意的人根本不会注意这些消息。而且擅长嘚瑟神功的老妈现在住在医院,老爸江友直又不是喜欢炫耀的人,估计大院里知道的人应该不超过一手之数。就算亲兄弟,一个陡然中了五百万,另一个心里都会吃味。何况是好朋友?杜文可的形同陌路就是先例。所以江水源故意装疯卖傻。想把这件事给掩饰过去,免得韩赟知道以后心里不爽。
“去死吧你!”韩赟一脚踹了过来。“你还给我装蒜?学校公告栏里都贴出喜报了,‘我校江水源同学喜获卖萌杯第五十三届新概念作文大赛b组一等奖’,我就不信你这个当事人能不知道?”
“我去,谁的消息这么灵通?我都没到学校,各种消息就已经传得满天飞啦?”江水源转眼就已经明白,在特别关注获奖名单的人员中。吴梓臣和朱清嘉能在全校排前三,如此一来,还指望消息能隐瞒多久?他苦笑着解释道:“其实我能得奖纯属偶然,因为这届比赛规则比较奇特,不是拼谁的文笔好、构思桥。而是看谁的颜值高,所以我勉强得了个一等奖。可惜你没去!你要是去了,大赛组委会得给你专门设个特等奖!”
韩赟当年确实很帅,是众望所归的班草。可近一年来太过用功学习,没有刻意收拾自己,再加上青春期各种变化,使得他面色苍白,头发蓬乱,满脸痘痘,瘦如竹竿,已经有泯然众人的趋势。但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帅呢?何况自己原来真的很帅!
“怪不得全校女生都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感情原因全在那张嘴上!”说着韩赟轻车熟路地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就冲你这句话,哥哥我决定鼓动全班男生把票投给你,争取把你捧上副会长宝座。到时候你可要罩着哥哥一点!”
“诶、诶、诶,你说啥?副会长?!”江水源差点把自行车撞树上,“学生会选举不应该这个星期一就出结果了吗?怎么一直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