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得,何悟今兮开斯堂……”不等子萱反应过来,席间响起悠扬的歌声,声音如山间清泉,清新明亮,听了有种透彻心扉的轻松愉悦,冲刷着压抑的气氛,宛如这地狱里的一道光明刺穿了这大殿上的阴霾,唱歌的不是别人,正是兰陵王高长恭。
高湛扯了一下子萱的衣角示意她坐下,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停在长恭身上,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
子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谢天谢地,总算迈过这道坎了,再看看长恭,只见坐在那里的少年目若孤星,唇角微微上扬,察觉到子萱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被他一看反而不自在了,忙移开了目光。
孝琬摆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父王家宴时二哥和四弟就“掐”上了,看这阵势,两人要“一掐到底了”。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好一句‘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啊”歌声刚刚停止,众人还未来得及赞叹,皇上就先发感慨了,“可怜这世间少有双翼俱飞啊,哈哈哈哈…….”听不出高洋是喜是悲,只见他端起酒来一口灌下一大杯,放下酒杯竟趴在玉几上呜呜大哭,众臣子一时间不知所措。
高洋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泪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恐怖中又带了几分滑稽可笑,伸出手抹了一把脸冲着长恭开始哈哈大笑:“兰陵王才勇双全,真不愧是我大哥的儿子啊。”高洋说“大哥”二字时明显加重了语气。
子萱有些受不了了,这堂堂一国之君,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任谁也降不住啊。
“皇上过奖了,与广宁王相比臣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长恭自谦着。
“朕可没过奖你,兰陵王能在中军之中取敌军首领性命,奋勇杀敌,功不可没,只可惜——”所有人摒了呼吸听着可惜后的内容,高洋却只是叹了口气没了下文。
长恭也不在意,在心里庆幸皇上没再追究子萱跟二哥比试也没再找自己茬就万幸了,先保住小命再说。
“河南王。”高洋叫了一声。
“臣在。”孝瑜站起来。
“朕刚刚赏了广宁王,所谓赏罚赏罚,有赏就有罚,你跟朕说说你这两个弟弟,朕今天——该赏谁罚谁呢?”长恭身子一僵,皇上这不是明显在为难大哥吗?再看看大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皇上的发问,脸上依旧挂着平静的微笑,长恭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恕臣愚钝,臣实在难将二位王爷分出高下。臣身为人兄,无论哪个弟弟受罚,理应挨罚在先;身为人臣,不能答君之问亦有不可推之过错,皇上方才言赏罚赏罚,要罚,孝瑜愿领罚。”孝瑜平静道。
高洋看着孝瑜,眼里浮出一抹赞赏之色:“河南王言之有理啊。”面露惋惜的叹了口气,“那皇叔也只能勉为其难了,散宴后,你自领杖责二十。”说完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
“臣遵旨。”孝瑜应了声坐下来。长恭有些坐不住了,再怎么说大哥受罚自己有份,这分明是欲加之罪,刚要反驳,却被孝瑜看似不经意之间的一个眼神制止了,那眼神淡漠之中还有着似乎早就预知一切的沉稳,那眼神告诉他安静坐着就好。
子萱被接二连三的荒唐事砸的晕头转向,又摄于九叔一次次眼神暗示,也只好默不作声,只管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