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我心中却急不可耐,这单活是王四拦下的,我原本想着王四找到的人再不济吹了完整的曲儿总能吹吧,没想到就找了个这种货色来滥竽充数,每个人的曲风不同,一会我这里伴奏一起,说不得就得功高盖主,一下子把这领奏微弱的气势给压下一筹,到了那时候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这曲子压根不是啥百鸟朝凤了。
这样一来,这走丧的活也算是黄了,说不定班主王四还得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左右衡量之下,头曲已经落下,伴奏响起,为保王四免灾,我也只得昧着良心,变低了自己的音调,有些地方故意吹错几个节拍,一变化功高盖主的事情倒也没有发生,不过这也造成了,长发男人看我的眼神更为的不屑。
我不知道对我哪儿来的一股怨气,好像我这才是第一回见面,他对我冷漠相对也就算了,我如此保全了他的脸面,他还给我甩脸色,我心里头的火气不打一处来,本想着认认真真的吹上一曲,让他没脸在吹,可一看到底下正招呼一大班子人马忙活的王四,我咬咬牙又忍了下去。
曲子吹的很快,半盏茶的功夫一曲丧乐就已落幕,曲子落下底下的王四还在安排着一些详细的事宜,大家伙也都在各忙各的,就是这样一个间隙,领奏的长发男人不着痕迹的挪到了我的边上,带着讥讽之意,小声说:“小子,你这曲儿刚摸到一点儿皮毛,凭什么跟我一样的票子。”
凭什么?这下子,我全都明白了,原来这人一直对我心存怨恨的缘故是,他觉得我不配和他在同一条线上,这不是票子多少的原因,而是丧乐手的面子问题,我想他一定理解成了,我一个不停吹错曲调的新手,有什么能耐和他站在一条线上!
对于这种情况,要是早些日子,我肯定会将他打击的体无完肤,没脸待下去,不过我经历了许多事情,对于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已经不太感觉,当即也不想解释什么,报之一笑,便挪开了位置。
长发男人见我不以为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低骂了一句:“跳梁小丑,装什么比,连个曲子都吹不好,还敢自禹丧乐手。”
下到台下,我走到王四身边,询问道:“曲子都落了,你们还要多久能完事。”
“快了,快了,别催啊。”王四白了我一眼,扯开了话题说:“小乐兄弟,刚才那小子没对你说什么吧。”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我就来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爽的说:“要不是顾及你的脸面,我早就收拾这家伙了,你以后眼睛可得擦亮了,就这种货色也找来滥竽充数。”
王四讪讪的笑了笑,心里头也清楚,并不辩解什么,忙扯开了话题,对着忙活的人说:“大家伙都准备妥当了吗。”
“班主,妥了。”底下有人应答了一声。
王四点头,看了我一眼,说:“小乐兄弟,快上去吧,出棺咯。”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里头喊道:“张大老爷出棺!”
话音落下,几个抬棺的汉子扎紧了黑腰带,挺直腰板子走到了黑木棺材边上,这种人注视的目光下,扛上了棺杆,几人对视一眼,咬紧牙口,一齐上力,抬起了棺材!
棺材离地,门口高挂的炮仗马上被人点了起来,噼里啪啦震响,几个抬棺的汉子踩着响儿,一步一停走出了客堂。
我也马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跟在后头,张家有钱,请来送丧的不少,再加上攀亲带故的,这规模能抵上一个加强排。
前头抬着引魂幡的送丧人,一路领着往前走去,白圈子走到哪儿便撒到哪儿,一眼望去,如皑皑白雪,遮盖了发青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