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柏川回到包厢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得看不出异样了,只有那仍紧紧拽住手机的,微微颤抖着的手,还在宣示着十几分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厢里,热闹依旧。舒柏川环视了一遍包厢,没发现陈浩宣的身影。
“诶!阿川你回来啦?”离舒柏川最近的那个人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舒柏川。
舒柏川点点头,问道:“浩宣呢?”
“他啊,诺,去了厕所了。”那个人朝着包厢的卫生间抬了抬下巴,忽而逗趣道,“话说,你们俩还去得真够久的哈,一个去厕所去了半天,一个接电话接了半天,该不是一个在里面撸|管,一个在外面跟情人煲电话粥吧?哈哈……”
舒柏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随即报以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浩宣他出来的话,就告诉他一声,说我有事先走了。”
“哈?!什么?!阿川你就走啦?!”那人惊呼一声,也引起了餐桌上其他人的注意。
“阿川,干嘛那么快走?才都没上齐呢。”
“是啊是啊。阿川你是队长,这次辩论比赛我们能得第一,你功劳最大!所以这次庆功宴你可是主角哦,戏都没散场主角就先离开了,还怎么high下去嘛!”
“柏川不许走!至少都要先拼几轮酒,我们一人敬你一杯!”
“对对!一人敬队长一杯……”
……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着挽留的话语。
“对不起,扫大家的兴了。但家里的确有急事,要不这样吧,以后有机会,我请一次大家作为赔罪。今天我就先行离开了。”
“唉,既然队长这么说,那我们也就勉为其难地放过你了吧。对了,酒还是要喝的,至少一杯,我们敬队长你……”说完,那位辩论队队员拿起了一杯酒,递到了舒柏川的手上。
舒柏川拿起酒杯,朝席间众人遥遥一举,一口干下。
“好!真不愧为队长!”这一小杯白酒是他们应一下气氛给一人一杯添上的,作为一个高中生,他们也没打算真的喝到酩酊大醉地摆回去,只会在碰杯只后抿一抿。没想到,舒柏川竟一口就喝光了。
火辣辣的酒水顺着喉咙给滑了下去,刺激得舒柏川干涩的双眼有点酸疼。
他不会哭,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把“哭”这项能力给抛弃了。当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得别人的一分同情时,他还软弱给谁看?!
小时候,他常常因为这副“有点娘”的容貌被同龄人所欺负。特别是班里的几个小混混,由于看不惯老师总拿舒柏川来当模范,动不动就把他堵到一个巷子里拳打脚踢,还一边踢一边骂着“娘娘腔”“没爹养的”。每当他拖着一身的伤迹,哭着扑到母亲的怀里时,性格软弱的母亲也就只能抱着他默默抹眼泪。而他在那些混混面前哭就更不行了,他们只会打得更起劲!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在初中军训后,特地找上了他的教官,顶着烈日在操场上足足跑了三十圈,只为了能够让那个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儿教他格斗术?之后的每一个假期,他都会去老头那里进行特训,直到他离开那座城市。
在练格斗术的第一天起,他就发誓,这一辈子,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到他们母子头上!
只可惜,他的誓言还没能来得及实现,而他要保护的人却永远地逝去了……
从杂乱无章的思绪中走出来,舒柏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地把杯子放下。
“就这样吧,我走了。”舒柏川淡笑着对众人说道。
“走吧走吧。”那名队员一副“嫌弃”的样子挥手道,“我们玩我们的,队长你别忘记请回我们作为一顿赔罪就行了。”
“不会忘的。”舒柏川拉着门把,朝众人挥了挥手,“再见。祝你们玩得开心。”
“阿川再见。”“队长再见。”……队员们向他告别道。
舒柏川打开包厢的门,最后往陈浩宣空荡荡的座椅上看了一眼,顿了顿,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他要去给母亲做最后的道别。
于是,当陈浩宣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舒柏川不仅还没回到包厢,连他的背包也不见了。
“阿川呢?”陈浩宣奇怪地问道。
“队长啊,他有事情,先行一步离开了。”
“有事?那么急?”
“是啊,听说是家里的事情……”
听到“家里的事情”这几个字,陈浩宣的心里一个咯噔,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