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上回乞巧节,甄七姑娘送给君宜县主的那个。”
甄七姑娘送的灯罩,就是自己抢回来的那个?薛晓白一听“甄七姑娘”这四个字就心跳加快,好象被人窥破心事一样,先心虚起来,口气也不自觉放柔了。“嗯,她要灯罩做什么?”
“方才几位姑娘在说刺绣的事儿,韩姑娘和魏姑娘好像不懂黄梅挑花这种绣法,甄七姑娘便想借灯罩给她们看看,还说了她会借一还二的。”雀儿突然福至心灵,直接将甄宝人的许诺说了出来。
薛晓白登时心花怒放,故意长长地“哦”了一声,其实心里早同意了,面上却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说:“都已经送人了,哪里还有借回去的理儿呀?真是不懂事。唉,算了,少爷今儿心情好,就借她一回吧。”
平安看自己少爷如此装模作样,心说你就装吧,装吧,想见人家又不肯承认,巴不得给人亲自送去呢!他在一旁着实绷不住了,又不敢笑,腮帮子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
薛晓白知道他想笑自己,立刻横他一眼,色厉内荏地说:“傻杵着干吗?还不去把书房里的灯罩拿过来?”
平安咬紧牙关应了一声,赶紧走了。
薛晓白垂下眼眉,心里特别想问雀儿那些姑娘在做啥,尤其是某人,又实在不好意思,依然拿着剑有一下没一下地斫着桌子玩。
砍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借一还二这码事儿,转身问雀儿:“对了,那甄……七姑娘说借一还二,可说要还我什么样儿的?”
雀儿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说:“她可没说,我想着,借的是灯罩,大抵还是还个灯罩吧?喏,正好凑成一对儿,摆在一块儿也好看。”
可她话没有说完,忽见薛晓白麦色的脸颊忽然红了起来,心里奇怪了,盯着他看,暗想,他脸红个什么劲儿呀!自己没有说错什么呀?
薛晓白心跳脸红地站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见雀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顿时恼了,横她一眼说:“往哪里看!”
雀儿吓一大跳,赶紧低下头。
不一会儿,平安拿着一个水墨荷花的灯罩回来了,说:“少爷,横竖咱们要往菊圃一趟,不如亲自送过去吧。”边说边使了个眼色。
薛晓白扭捏片刻,到底扛不住心底的渴望,于是又拿剑重重一斫桌子,说:“也好。”
雀儿却被他大力砍桌子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手抚胸口,看着方桌子上纵横交错的剑痕,暗想,我的天啊!大少爷脾气吓死人了,估计他又该换新桌子了。
薛晓白带着雀儿、平安直奔菊圃,一口气走到齐腰高的竹篱笆前,先听到说话声隐隐传来,道不尽的温软娇脆,金秋九月顿时生出几分三月江南的调调儿。
抬头再往菊圃中间看,茅亭里几个少女娉婷身影清晰可见,一眼便看到身着红色石榴裙的甄宝人——见过她不少次,还是头回儿见她打扮如此华贵,象高高开在枝头的石榴花,道不尽的娇娆热烈。
他顿时热血上涌,心跳加快,不肯再往里走。下意识收住脚步,对雀儿说:“你把灯罩拿过去吧。”
雀儿呆愣愣地问:“大少爷不过去了?”
薛晓白心里当然想跟着过去,但知道这举止真做了,那就是不合礼法,又觉得自己没皮没脸地跟着过来,被那丫头看见,实在掉架子,没好声气地说:“过去做什么?少爷我是来选花的。”
说罢,不耐烦地摆摆手,带着平安沿竹篱笆往花圃东边的花房走去。
却不知道,这功夫,茅亭里的薛君宜已经先看到他了,轻轻地咦了一声,说:“晓白哥哥怎么也来了?”
亭子里的四位姑娘都是一怔,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只见菊圃竹篱笆外头,薛晓白正目不斜视,漫步走着。
今日他身穿着一件枣红色螺纹圆领罩衫,领口露出白色的交领汗衫,束着玉带,秋日的骄阳恰好斜照在右侧这半张脸,明媚一如春光。
眼前这一幕景色,恰如诗经里所说的,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除了甄宝人外,其他三位姑娘几乎都迅速地收回视线,双颊飞红地垂下头,心头犹如小鹿乱撞。
雀儿拿着灯罩进来,莫名挨了大少爷的训斥,撅着小嘴,递给薛君宜。
薛君宜示意她将灯罩先递给甄宝人,转而又问雀儿:“晓白哥哥怎么进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