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她唯独算不到,十几年过去,自己的儿子竟然也看上她了,甚至为她痴迷不已,命都不要了!
究竟该如何是好呢?别的人她才懒得费心,可这柴思铭,打小就是她的心头肉,她怎么能不管?!
这一夜,太后失眠了,近着凌晨才堪堪闭眼眯了一下。
再醒来,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她赶紧起床梳洗了一下,就去正殿看安王。见他这次睡得比较安稳,呼吸均匀,两颧微红,虽然还有热度,但已没有昨晚那么吓人,形势似乎控制住了。
她心里略安,到底是一国的太后,不能久留宫外,于是留下一名姓安的心腹内侍,叮嘱他每隔一个时辰传一次消息回皇宫,然后带着一干人等摆驾回宫。
太后人是回到宫里,心却还在安王府,心神不宁地只等着每隔一个时辰的消息。
然而陆续传回的消息,不仅让她又急又气,还越发地提心吊胆;消息无外乎什么又吐血了,什么又发烧了,什么摔了药碗……总而言之,大家虽不敢明说,但太后听懂了。
问题出在安王身上,他不愿意吃饭,也不愿意喝药,数次大发脾气,不仅摔了药碗,还拒绝任何来探望的人;包括温老夫人、晋阳郡主、锦文大长公主,甚至还有他一向疼爱的薛晓白。
诸位太医表示,倘若安王如此不肯配合就医,康复之路漫漫无期;言下之意,就此不再康复也是可能的。
隔着一天,一直强自克制的太后娘娘终于忍耐不住,不得不再度摆驾安王府。
安王比前一日的气色还要灰暗,胡子拉渣,眼神阴鸷,情绪极度颓废。
太后摆摆手,让随侍的内侍宫女们全部退下,到床沿坐下,看着他一会儿,问:“晟儿,你这是在逼母后?”
安王则不看她,摇摇头说:“母后,我没有逼任何人,我会好的,你不用担心。”
太后一把拿过旁边搁着的铜镜对着他,恼怒地说:“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你还叫我不要担心?你要逼我到哪一步?”
安王瞟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漠然地移开视线。
“温相爷之女温柔,人如其名,端淑娴雅,才情品貌俱是一流,才是安王妃的最佳人选。她,虽然也不差,但是性情太过于刚烈,出身复杂,非你良配。何况,你已了解,她们母女与我们有那样的瓜葛,如何能……”
安王不吱一声,眼神黯然地看着销金暖帐的帐顶。
“凡夫俗子尚且还讲究尾生抱柱,为王者更是君无戏言。已经张榜天下举国皆知的事,难道你要我出尔反尔,被天下百姓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晟儿,我是你的母后,生你养你,你为一个女子,要置我于悠悠众口之中?为一个女子,你要让皇室的体面荡然无存?”
这话是一句也没错,但安王一个字也不想听,他疲倦地闭上眼睛。
太后心里也是烦燥不堪,一拍床沿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正无计可施,眼角余光瞥见安内侍在门口冲自己使着眼色,便走出去。
安内侍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娘娘,前日你走后,王爷一醒过来,立刻急召了内殿当值的甄都知以及他的侍妾见面,还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来。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王爷又吐了一口血,后来就不肯再吃饭吃药了。”
太后眉毛一挑,光听到“甄都知”三字也知道是与甄宝人有关的,她恨得牙齿痒痒。
安内侍又说:“小的后来听王爷那个贴身侍卫叫路长生的叫叫嚷嚷着,说什么铁石心肠,王爷都伤成这样子,叫她来见,她也不肯来;还说,王爷就是急于见她,才会内伤没好就要赶回京城,这一路颠簸,以后指不定会留下后遗症。”
太后恍然大悟,转头看床上静静躺着心灰意冷的安王一眼,心里微叹,儿子对她已是情根深种,罢了,罢了,横竖不过是个女子,便遂他意又如何?只是此事涉及到温甄两府还有锦文长公主,可不能硬来。
思忖良久,心里有了主意,对安内侍说:“你去一趟京西伯府,传甄七姑娘来安王府见我。”
这一次,甄宝人是拒无可拒了,定让她俯首认命。
“是。”安内侍会意地点点头,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