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穆尔云曦问她，“芷姬，你这样做值得吗？”

陆凌芷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看着他，“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我到底能爱到哪个地步。”

我爱他。比我想象中还要爱。从没为他做过什么，这辈子也就发这么一次疯，赌上自己的命，很值得。

大兴王朝，未央宫。

“阿芷，你不会有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慕容昭握住陆凌芷的手，轻声说道，眼中是倾泻而下的柔情和担忧。

陆凌芷躺在床榻上，冲着他笑了笑，“我知道。皇上，你在门外，我不怕！”

“皇上，到时辰了，您快出去吧！”白薇催促道。旁边的御医和稳婆们全部围在陆凌芷床边，炭火烧的通红，几大盆热水冒着腾腾热气，一应准备齐全。

慕容昭俯下身，在陆凌芷额头轻轻一吻，“阿芷，我在外面等你。别怕，我在。”

陆凌芷眼眶微热，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

看着慕容昭故作淡然的背影，陆凌芷轻轻闭上眼睛。他微微颤动的手指，早就出卖了他的情绪。偏偏他还要给自己莫大的信心，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其实这次很危险，就算是按照你预想的选择，也是很危险对吧？

慕容昭，若这就是你我的生离死别，最后这一眼，这一句，我知道我没有选错。

未央宫之外，穆尔云曦随意靠在长廊的雕龙玉柱上，眼神望着天上的日头暗自计算着时辰。他对面是一袭蓝袍的慕容靖，脸色不太好看，阴沉着脸道：

“慕容嘉宁打算放火烧了未央宫。不过以慕容昭的手段，这火还没点起来就会灭了。现在那里面守卫森严，你要怎么进去？慕容昭就守在门外面，你能打赢他？”

穆尔云曦，你为了那个女人，跋山涉水到处找药续命也就罢了。现在那女人要生孩子，孩子他爹保大人舍小孩，跟你啥关系？现在你偏偏要帮那女人保孩子。这么危险的事情，让慕容昭知道你敢这么做，指不定就会挑起漠北北原和大兴的战争。这些你都不顾了？

穆尔云曦面色不变，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慕容嘉宁自然是没办法点起这场火，但你不要小觑了太后的势力。如今这皇宫中的知情人，除了慕容昭，怕是没有人希望最后活下来人的是芷姬。”

“慕容昭和陆凌芷怎么着，都是他们慕容皇室的家事。你何必要掺一脚？等慕容昭知道你牵涉其中，大兴和北原有可能因此开战！你又不是不知道慕容昭为了陆凌芷可以有多疯！”慕容靖劝道，“陆凌芷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你。你为她做些，值得吗？”

穆尔云曦微微一怔，真巧啊，现在竟然也有人来问自己值不值得了。

可是当她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任何要求，他都只能答应。这世上，她是他唯一无法拒绝的人。大概再也不会有人明白吧，那种心情，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就算此时她说要他去死，他也可以毫不犹豫。

怎么会呢？明明我是如此自私的人，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去死。想到这里，穆尔云曦自嘲的笑了笑，我真是爱惨了她，反而让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如果能少爱一点，大概就不会如此进退失据。

既想得到，又怕伤害。可是现在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重新得到她的契机。真爱也好，自私也罢，他都要按照自己设定的棋局来走。

一年前南蛮巫山那场相遇太迟，云曦和芷姬没有结局。那就让我毁了这一切，重新开始。

“我跟她的约定，其实不仅仅只是保住孩子那么简单。”穆尔云曦轻轻扬起唇角，眼底锋芒毕露，格外凌厉，“慕容嘉宁想要芷姬的命，太后想要保住龙孙，未央宫的大火会烧起来，这一切都是助力。趁此契机，我可以潜入未央宫，到时候你负责拖住慕容昭。”

慕容靖还在想着穆尔云曦刚才的话，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是什么意思？选择保了孩子陆凌芷就死了。难道穆尔云曦还要将陆凌芷的尸体送进自家祖坟？他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难道……他其实有办法可以保住他们母子？

慕容靖惊讶抬头，“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不论成不成功，我答应她的事情，我都会做到。”穆尔云曦收敛了脸上的情绪，率步向未央宫走去，“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