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东西?”
仇无衣将耳朵小心地贴在石墙之上,被阳光烤热的石头与烧红的铁板差不了多少,不过墙什么的怎么样都好,对面沙业的声音是真实的。
奇怪的是,虽然沙业的声音已经很清楚了,却辨别不出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能辨别出一种拖得极长的音调,像是在吟诵经文,又像是在吟唱某种古老的诗歌。
总之绝对不是正常的说话声音。
从石墙下面退开几步,仇无衣抬头向上面望了过去,从这个角度来看,石墙没有想象中高,刚才只是因为距离自己太近才显得无边无际,如果翻越的话,应该比绕过去要容易些。
“多少要采取点野蛮的手段么。”
仇无衣提着战斧,向后连续退了几步,看准石墙高处的一个点,腾空跃起。
盘旋上升的风沙之中,仇无衣踏着一层层的沙尘龙卷向上攀登,几步就跳到了龙卷的最上方,万里起黄沙有一定的高度限制,但若是在空中寻得一个支点的话,就能够再度使出一次。
仇无衣双手反转,巨大的战斧没有直接斩向石墙,仅仅用斧柄轻轻地点了一下石墙的缝隙。
因为出手的刹那之间,仇无衣心中仍稍稍有些犹豫,在没有找到沙业之前,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不要破坏任何看起来可疑的物件。
这个世界明显有问题,虽然只是猜测,但仇无衣总觉得任何一件东西都有可能是沙业的自身意识所幻化出来物体。
当斧柄点到石墙的刹那,仇无衣借力向上一弹,再度使出了万里起黄沙,顺着吹起的旋风直接攀上了石墙顶端。
“这……这儿是……”
当脚尖落到石墙顶部的那一刻,从未见过的奇景赫然浮现在眼前,甚至令仇无衣暂时忘记了太阳的灼热,心悦诚服地屏住了呼吸,以崇敬的目光凝视着前方。
需要耗费相当大力气才能攀登到顶的石墙只是这座巨大建筑的一小部分,如果在石墙的脚下向上看,的确看起来是一座普通的高墙,然而当真正到了顶部才看得出其实它是圆柱形的,只是因为规模实在太大,所以才看不出明显的弧线。
圆柱形的建筑有些类似古代的祭坛,地面上刻画着数不胜数的奇异文字和古怪图形,有的只是大大小小的线条互相交杂,有的则是以象形的形势表达出一系列看不懂的事情或记录,偌大的地方几乎找不到可以落脚之处。
祭坛之上,沙业的声音变得更清楚了些,仇无衣立刻抛却了杂念,仔细倾听起风中声音的方向。
虽然声音大了很多,但是依然无法辨别沙业究竟在说些什么,声音传来的位置似乎就在正前方,而且听起来不像遭遇危险的样子。
于是仇无衣立刻起身向着正前方冲了出去。
周围暂时没有敌人的气息,除了加速前行而卷起的疾风之外,这个世界仿佛没有其他的东西,连荒芜的大地都没有,只有这一座巨大的祭坛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祭坛上方的空间也很怪异,明明眼前不到五十米处可以看到一个散发着蓝光的小小石碑,等冲到那里的时候却好像花费了好几分钟,视觉与真正的距离之间发生了割裂。
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向前,向前,终于,仇无衣看到不远之处有一个较小的圆形基座悬浮在空中,而沙业的声音似乎正是源自于此。
“圣哉!全知全能者!乞求您降临慈悲!”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是第一次听清楚沙业所说的话。
仇无衣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果不其然,出现在这里的是“另一个”沙业。
小时候由于意外事故,沙业曾经死过一次,据说是“魔女”移植了一颗心脏才让他活下来,同时这个心脏也产生了另一个人格。
之后经过了数年,因为某些不明原因,原来的沙业变成了天衣圣门的狂热信徒,而心脏所带来的人格却没有变化,最后经由一些机缘巧合,心脏中的人格代替了原来的沙业,一直到现在。
然而,沉睡了的原人格却有着再度清醒的征兆。
“你这混蛋!原来的老沙呢!”
仇无衣冲到悬浮的小型祭坛之前,翻身一跃跳了上去,声色俱厉地喝问道。
“一即是永久!永久即是一!吾等本是一!”
沙业的外貌没有发生改变,跪伏在祭坛上不住地向天祷告,虔诚得如同缺乏智慧的家畜一般。
“你……你说这个谁懂啊!”
仇无衣虽已怒火中烧,却又不敢直接一拳头轰过去,咬牙切齿地揪起了沙业的衣领在他耳边吼道。
“人类无需智慧,至上共存之道唯有支配!智慧只能徒增烦恼!”
即使被仇无衣抓住衣领,沙业却没有反击,也没有挣扎,双眼呆滞得如同蒙上了一层灰雾,念念有词地赞颂着。
“什么?”
这一次,仇无衣却听懂了他的话,紧紧攥着的拳头忽然放开了。
“服从吧!遵从救世主的旨意!一切皆在救世主所指示的道路之下!”
沙业衣领被放开,立刻重新伏在了地上,如同在向仇无衣传教一般继续大声赞颂。
“荒谬!照你这么说,这世间一切恶棍小人也都在遵照着救世主安排的道路了?那你的救世主岂不就是恶的代言!”
仇无衣没有再去抓住沙业,脸上淡淡一笑,尖刻地讽刺起沙业一直赞颂的救世主。
“自然!无论是善还是恶,一切人所走的道路皆在救世主所给与的安排之中,如同这世间的万事万物,神之座下并无善恶,只有虔诚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