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不算是个刁钻口味。”吴纤雪掩嘴笑起来:“比我那时候好多了。我那时候正是隆冬,非要吃盛夏时候的桑葚,弄得沸反盈天的。你哥哥叫人四处去找,后来还是南边的人回来带回来几株专为冬蚕种的桑树上接的桑葚,吃下去登时就好了。”
“还好我不吃这个。独独受不得那个什么虾仁酱。”管隽筠拈起一枚梅子放进嘴里。
“谁这么不省事,把什么虾仁酱送到你跟前。”吴纤雪把一碟新样的点心挪到管隽筠手边:“筠儿,这么些日子都没回来。他对你好?”
“能有什么不好呢?”管隽筠看了眼吴纤雪:“嫂嫂,你说姐姐写信回来是为了什么?她还不歇心?”
吴纤雪沉默了半晌:“你也别想那么多,嫂嫂说句话你别不信。两人做夫妻久了,比从前那些故事都来得要紧。虽说两人之间龃龌总是有的,只是岫筠到底是别人家的媳妇。名分所限身份所关,想要做什么都是白搭。”
“就因为这样,我才能过下去。只是她时时刻刻如影随形,一刻都不肯放手。甚至连我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肯放过。我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姐姐。”管隽筠端起茶盏,盯着氤氲的茶雾好久。
“难道岫筠的所作所为只有你一人看见?这两封信最后都是付之一炬你还不明白吗?你哥哥自然是全心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委屈。而妹婿那边,恐怕还不止是这个。”
吴纤雪停了停:“有句话二嫂告诉你,在男人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他自己的骨肉要紧。岫筠自以为自己是无法替代的,才会做出这等没算计的事情来。她没子嗣算要紧,而相府岂不是更要紧?何况你是相府明媒正娶的夫人。腹中的孩子是相府嫡出之子,谁能动摇?妹婿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筠儿,难道你不知道妹婿是诸葛家兼祧两房的独子,他不止要承袭老丞相的后续香烟,甚至他二叔一生无出,这点香火也要他来承续。就因为这个要紧,他会让岫筠那一点私心得逞?”
管隽筠手指微微抖动着,这是最为危言耸听的话。若是管岫筠听见了当作何想?
“夫人,姑老爷来接小姐回去。正跟将军在花厅说话呢。”吴纤雪身边的丫头碧霄打起帘子进来福了一福。
“这么快就要接回去?才住了几天!”吴纤雪看着管隽筠笑起来:“才说要做点合口味的东西给你解口,谁知道就来接了。”
“恐怕是相府有事。”管隽筠跟在后面起身:“出来好几日了,是要回去看看。”
“听听,这就是当家主母的口声。我就跟你一样,但凡是到哪儿去了一准记着要早些回来,唯恐耽误了什么事儿。”吴纤雪携着她的手慢慢往外走:“年下得了空儿就回来走走,有了身孕也不能总在家呆着。想吃什么,要是那边没有就叫人回来传话。家里知道你的口味脾气,能对了口味最好。有些事别总放在心里,不论是什么总有哥哥嫂嫂替你担着。”
“是,有哥哥嫂嫂为我做主,我不计较。”管隽筠点点头:“况且也计较不来。”
“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你可别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吴纤雪好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有些话嫂嫂原不该说,只是不说实在过意不去。岫筠已经过去了,别把她记在心里。倘或你有什么不好,叫哥哥嫂嫂心里怎么过得去?”
这跟那天绮媗说的话如出一辙,管隽筠一阵心酸。脸上却不再像是初嫁时归宁那样,抿嘴一笑:“嫂嫂说的我都记下了。如今我不是一个人了,哪怕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这个着想。”
“你要真能这样才好呢。”吴纤雪跟她一路说着已经到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