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升心里很乱,夏阳也好不到哪儿去。夏阳本来是想好好的跟蒋东升把过去的那笔帐算清,还足了,可没想到比上一世还要更早的被蒋东升占便宜。
他想起自己的坚持,又想起蒋东升过去对自己的种种,忍不住皱起眉头。蒋东升不缺钱不缺势,过去的时候蒋家无论大起大落,他都有几手后路,吃喝不缺。论起赚钱,他拍马不及蒋东升,论起权势和帮助,他更是一无所有,唯一能帮他的也只有找到苏荷。但是就连这个他也只知道十年后的苏荷埋在哪里,那一捧骨灰又有何意义……
夏阳闭上眼睛,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东升在楼下坐了一会,又站起来打电话,他姑姑蒋月在军区总院那边上班,虽然是骨科的但是多少也能在医院说的上话,这次来的目的是想给夏阳瞧瞧身体,提前看了也好早吃着药调养。
“喂,东升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该不会是闯祸了吧,这次又把谁家小子的手弄骨折了?”蒋月很快就接了电话,带着些无奈的语气问道,她对这个侄子还是很包容的。
蒋东升忙说没有,“姑姑您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也没常打架啊……”
“上个月还把霍家的小儿子送来瞧伤,他脚上的石膏还没拆呢吧?”蒋月哼了一声,在那边吩咐了几句话,似乎还挺忙。“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这边转进来一个病号,得会诊呢。”
蒋东升忙道,“姑姑,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身体不好,我想带他去看看内科,您有没有认识的医生……”
蒋月两边忙着没听清侄子的话,只听见他要带人去瞧内科,吓得声音都大了,“什么?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怎么还要去瞧内科啊?”
蒋东升哭笑不得,就把夏阳的事儿大概跟他姑姑说了一遍,这才让她放心了,“他就是身体不太好,老生病,所以来做次检查。”
蒋月沉吟了一下,道:“那得去中医内科看一下,这样吧,你们一会过来,我带你们去方老那边,他是中医内科的老专家,以前还给你爷爷开过方子,很不错。”
蒋东升连忙答应了,挂了电话才算舒了口气。他拿了厚外套就去叫夏阳,刚走到门口又犹豫了,刚才那事儿是他唐突,这会也有点过意不去。手抬了半天,还是一咬牙敲了下去,砰砰砰的几声敲在门板上让他的心跳都加快了,“夏阳,出来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屋里没反应,蒋东升有点忐忑不安,隔着门板又小声喊了一句,“夏阳我……”
这回没等喊完门就开了,夏阳已经穿戴好了,连帽子围脖都戴了,他看了蒋东升一眼,道:“走吧。”
这次开车的依旧是之前那个小警卫员,名叫王小虎,是鲁地人。他瞧着比蒋东升大不了几岁的模样,一问果然才十七岁,也就比蒋东升虚长2岁。
王小虎是个老实人,说的话也带着鲁地那边特有的憨厚:“俺之前是从野战部队里当兵,后来领导说要挑人,就把俺选上了。俺娘说到哪儿当兵都行咧,只要管饭就行……”
蒋东升在后面听得直挑眉,严肃道:“王小虎,在部队要说普通话!”
王小虎立刻嗷了一声是,再开口就变成了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自己舌头都有点撸不直了,“后来我就来京城当首长警卫员咧,已经干了两年啦!”
夏阳有些惊讶,“你这么早就来部队了?”他记得弟弟夏志飞当年虽然也是去当兵,但是好歹是十八岁才去的。
“我来当兵就两个目的嘛,一个是能吃上白面馒头,一个是为了摸上枪,现在都做到啦,当兵挺好的!”王小虎笑呵呵的道,他文化水平不太高,但是身体素质好,尤其是打枪更好,新兵入伍那一年野外打靶射击就破了纪录,是个好兵。
蒋东升瞧了一眼夏阳,试着一路给他讲解京城里有趣的地方。讲了几句见夏阳不吭声,便抬脚踢踢前面的座位,王小虎便在前头憨憨地附和着说几声,他笨嘴拙舌的,三句里两句半是重复的蒋东升的话。
夏阳瞧在眼里,神色倒是也略微缓和了一些。
“……这是王府井大街,瞧见没,那边是京城百货大楼,等回来的时候我带你去买点东西好不好?你想要什么?”蒋东升指着车窗外的一个七层大楼小心的问道,他这回没敢坐得太近。
夏阳兴趣缺缺的看了外面一眼,蒋东升哄人的招数依旧贫乏,过去的时候是给他买字画,现在也差不多,都是试图用物质来填满两人之前的空隙。他用了十几年才琢磨出这一点,这家伙是好心,倒是也没有侮辱人的意思。
军区总院后面有停车位,停了几辆黑色的轿车,挂的都是军牌。那年头京城街头流行东欧轿车,这在小地方可是见都没见过的稀罕货,在京城里能开一辆东欧轿车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一般人是摸不到的。
夏阳他们今天坐的还是那辆吉普,停在一边很是低调,警卫员王小虎留在车上等他们回来。蒋老爷子也有轿车,但是蒋东升很少用,一来他不太在乎这些享受主义,二来蒋老一再要求子女,现在是上头政治斗争敏感的时候,不要太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