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傅寿璋抽到正方,陈荻、路宗光等仁不禁大声欢呼起来,而傅寿璋同一组人却齐齐发出一声哀叹。
按理说辩论赛中一般都是正方稍稍占点便宜,因为给出的辩题大多是经过千百年淬炼成为大家耳熟能详的俗语,辩论起来自然顺风顺水。而反方想要做翻案文章发千古之覆,不费点心思还真的很难成功。但这个经验对“圣人无喜怒哀乐”这个辩题来说似乎并不太管用。
原因之一是“说有易,证无难”。
就好像说某人身上有痣,要想证实这个命题,只需要在他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发现有颗痣存在就可以了;而要说他身上没痣,那就非得找遍全身每个角落,穷尽所有可能,确定都没有痣才行。两者相比,难易程度高下立判。
原因之二则是“圣人无喜怒哀乐”这个议题在历史上就曾被人驳倒过。
根据史书记载,最早公开提出“圣人无喜怒哀乐”的家伙是粉饼眉笔时刻不离手的自恋狂人、三国时著名才子帅哥何晏,之后迅速风靡魏国文艺界,各路大v纷纷点赞支持,一时间成为酒吧、舞会、晚宴的热门话题。而就在此时,在高平陵之变中与何晏做了同命鸳鸯的年下攻王弼,针锋相对地提出“圣人有情”说。如此华丽的打脸马上惹得何大帅哥的脑残粉们群起围攻,孰料作为官n代的王同学还是辩才无碍的少年天才,一番口水大战后无数人由黑转粉,愣是让他在魏国文艺圈争得一席之地,竟与何大帅哥平分秋色划江而治!
原因之三是学术问题历来“前修未密,后出转精”。
前人可能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理论,但由于眼界、学养、时代等因素限制,导致他的理论必然存在这样或那样的漏洞。后人在他的基础上进行反思、修补,新出的理论肯定更加精密,所能达到的高度肯定超越前人更进一步。这也是理所当然。
非常不幸的是,何晏恰好是王弼的前辈,他提出的“圣人无喜怒哀乐”说也比王弼的“圣人有情”说更早!
傅寿璋那一组尚未参赛就在气势上先输了一筹,这让黄淑惠、路宗光等都兴奋不已,江水源却持谨慎乐观的态度:王弼能战胜何晏,不代表自己这些人也能战胜傅寿璋那一组。言语间稍有不慎,被裁判罚掉几人而输掉大好局面的,在国学论难赛场上可不乏先例!
稍事准备,刘欣盈宣布比赛开始。
之前江水源曾无数次设想过辩论赛现场的情况,台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台下掌声雷动、欢声四起;或者台上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台下屏住呼吸、目不转睛;或者……总之每种场景都让人血脉偾张、热血沸腾,江水源甚至觉得参加这种比赛应该带点速效救心丸来,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现场的真实情况是第一环节,正方主将傅寿璋先是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念了片刻,然后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引申发挥几句便宣告开篇立论结束,规定时间是5分钟,他才用了不到3分钟。傅寿璋的表现已经让江水源大跌眼镜,谁知自己这一方主将黄淑惠的表现比他还不如,拿出笔记本吭哧吭哧念了半分钟之后便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翻来覆去倒腾那几句车轱辘话:“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同于人者五情也。既然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圣人与常人相同,自然也应该有喜怒哀乐。”
我了个去,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是我打开方式不对?
江水源目瞪口呆,坐在一旁围观的吴梓臣也是瞠目结舌,唯独刘欣盈泰然处之,也不知是她见多识广司空见惯,还是气场强大处乱不惊。等到黄淑惠第四遍重复她的碎碎念时,刘欣盈才示意她坐下:“反方立论结束。下面进入相互攻辩环节,首先由反方二辩驳对方立论,时间为3分钟。”
“对方辩友以为圣德法天,天乃自然,圣人与寒暑同其变化、与四时同其推移,故而未尝有心于喜怒。然而自然四时推移寒暑变化,有化育之喜、雷霆之怒、肃杀之哀、和煦之乐,圣德法天,又岂能无喜怒哀乐?……”陈荻倒是很有几把刷子,不仅准备充分、条理清晰,而且说话气势十足,很能镇得住场面。只可惜说话速度有些太快,规定是3分钟时间,结果不到2分钟便结束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