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按捺住自己的冲动,等我写完再读好么?”江水源不耐烦地答道。
“我现在非常期待你的结尾,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如果想看结尾,那你最好现在就保持沉默!”江水源看着窗外雨点渐渐变小,天色微微放亮。赶紧运笔接着写道:
接着,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当我们在等咖啡的时候,那个领班侍者,带着满脸奉承的笑容,拎来满满一大篮子特大的桃子,红得酷似天真少女的脸蛋,其色调之瑰丽犹如一幅西洋风景画。当时桃子肯定还没有到上市季节,只有上帝晓得买它们得花多少钱。不过很快我也晓得了,因为我的客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心不在焉地拿了一只。
“你看,你已经塞了一肚子肉,”她指着我那可怜的一小块羊排,“不能再吃什么了。而我只不过来了点小吃,我还可以再品尝一只桃子。”
账单来了。付过账后,我发现剩下的钱连付点像样的小费都不够了。她的目光在我留给侍者的三个法郎上停了一会儿,我知道她会觉得我是个吝啬鬼。可是等走出餐厅,我面临着的将是整整一个月的开销要支付。而口袋里却分文俱无。
“你学学我,”她边握手边说道。“午餐顶多只吃一道菜。”
“我会做得更好,”我回敬道,“我今晚什么也不吃了。”
“幽默家!”她得意洋洋地大声说着,跳上了一辆马车。“你是个十足的幽默家!”
写到这里,江水源再次甩甩手腕。他感觉自己手腕已经肿了一圈,甚至怀疑今天中午吃饭时能不能拿起筷子。于是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完全是拿身体和生命开玩笑嘛!
“这就是你的结尾?未免太过平淡了些,不够出彩!”方泉趁机点评道,“你们国语老师应该教过如何写一篇好文章吧?最简单的要求就是凤头、猪肚、豹尾。豹尾懂么?就是像豹子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剪,斩钉截铁,干净利落。却又让人心驰神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欧亨利式结尾!”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多长时间?”
江水源顾目四视,发现考场里已经走了不少人,剩下的要么在奋笔疾书,要么在回头检视自己的作文,改正其中病句和错别字。而昨天遇到的岳文静和那个瘦高男生正站在会议室门口的走廊上一边聊天一边往考场里张望,似乎是在等人。
方泉看了看手表:“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
“那应该够了!”江水源拿起笔写下最后几行字:
但是我终于报了仇。
我自认不是一个爱报复的人,但是竟连满天的神祗也被触怒而干预其事时,我怀着心满意足的心情目睹这个结局,想必也就可以原谅了。——现今她的体重已达二百九十斤。
“漂亮!完美的欧亨利式结尾!”方泉搓着手兴奋地说道,“尽管我还没看到其他人的作文,但我敢打包票,这次作文大赛的一等奖得主肯定有你!还有,我会和社长商量,把你这篇文章和那几首短诗作为下期杂志的主打,肯定能够一炮走红!”
“哦?是吗?”江水源对方泉所言不置可否,站起身把那篇《午餐》叠巴叠巴装进口袋,然后拿着一页纸的独幕剧《流亡》准备缴卷。
“欸?你要干什么?”方泉急忙拦住他。
江水源道:“如你所见,当然是缴卷啦!不是比赛快要结束了么?”
“那你为什么把作文装到口袋里?”
“因为要交的作文是我手里的这篇,而不是口袋里的那篇。”
“为什么不两篇都交?”
“难道比赛要求不是两个题目任选其一吗?”
“说是这样说,可是你既然两篇都写了,为什么不都交上去?——而且退一步说,我觉得你收起来的那篇小说明显比你要交的戏剧更好,如果只交一篇的话,也应该交那篇小说才对!”
江水源摇摇头:“我的意见恰恰与你相反。如果是语文考试或其他作文比赛,自然是交小说的胜算比较大,可现在这是新概念作文比赛!什么是‘新概念’?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新思维、新表达、真体验。所谓‘新思维’,就是打破旧观念、旧规范的束缚,打破僵化保守,提倡无拘无束;而‘新表达’则是不受题材、体裁限制,反对千人一面、众口一词。对不对?
“今天参加复试的二百多人中,估计绝大多数人写的都是小说,用戏剧这种体裁的绝对凤毛麟角,甚至可能就我一个,算不算是不受体裁限制,反对千人一面?就算有人和我一样写戏剧,又有谁会用不到一百个字来完成呢?按照严格的戏剧理论,一部话剧的结构得有开端、进展、高潮、结局,可我这只有两句对话,算不算打破旧观念、旧规范的束缚?
“所以说,这个话剧才是最符合比赛要求的作品,而不是那篇小说!”
“呃……”方泉这时才意识到对面的小家伙不仅是新概念作文大赛的选手,还是国学论难的优秀辩手,跟他争论无疑是自取其辱。当下直接诉诸武力,从他的口袋里缴获那篇小说,又拿过那篇话剧:“不要动,缴卷的事情就由我代劳,你老实坐在这里就行!”
“大家吵得好好的,动手动脚的干什么?”江水源嘟囔道,“还有,缴卷之后不就可以离场了么?为啥还要我坐在这里不动?”
“社长不是答应请你去马克西姆吃饭吗?我正好沾你的光,开个洋荤!你可别乱跑,我是向社长拍过胸脯一定把你带到的!”方泉千叮咛万嘱咐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