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役,天摇地动,鬼愁神惨,燕国西方边境五十里地貌彻底改观,当真是山河破碎,草木尽摧。玉皇观四大天师亡其二,三十六天罡损失泰半。
姬东陵当场战死。
事后,玉皇观对外的说法是:姬东陵深入北疆,被妖气魔化,已经走火入魔成为魔头,道门为天下苍生计,不得已诛之。其人一生戎马,战功赫赫,然嗜武犯禁,以致入魔,故谥号——殇武。
“此等说辞焉能服众!”时隔一甲子,商少晫仍旧忿忿不平,“事发之前,先祖一切正常,根本没有任何入魔征兆,何来走火入魔之说!”
燕漓作为听众,当然一派淡然,说道:“本来就是一个蹩脚的借口。”
“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yu加之罪,当真何患无辞!”商少晫道,“随即先祖的亲友旧部纷纷要向道门讨个说法。”
“说法当然是没有的。”燕漓接道,“先王已死,纵然群情愤愤,没有先王的绝世修为,便没有与道门谈判的资格。这番动作不但得不到任何公正,反而把事情推向了更坏的方向。”
商少晫望了望燕漓的双眼,长叹一声道:“贤弟果然料事如神。先辈们不但没有得到任何补偿,反而落得一个凄惨下场。玉皇观以殇武王后裔皆被魔气沾染,以下犯上,寻衅道门,乱杀无辜等等罪名,做出了最终判决——殇武王后裔,男子世代为ji,女子世代为娼。”
“没有赶尽杀绝,当有其他势力介入。想必就是佛门。”燕漓道。
“哦?”商少晫越发惊讶,问道,“贤弟如何得知?”
“若非有这般香火之情,贤兄岂能轻易进出铸禅寺?除了足以与道门匹敌的佛门,又有哪一方胆敢让玉皇观判为娼ji之人,成为铸剑僧?”
“确实如此。”商少晫合眼道,“关键时刻,佛门阻止了玉皇观斩尽杀绝,并把原判中男子世代为ji的‘ji’字,从娼ji的ji,换作伎俩的‘伎’,如此我等男丁才能成为江湖戏子。不然,贤弟就只有在勾栏院才能见到为兄了……”
堂堂燕国皇室后裔,名震天下的殇武王子孙,竟然要沦为娼ji,是何等屈辱?商少晫讲到此处,想起数代以来的辛酸,一时哽咽无语。
燕漓也不答话,静静饮下一盏茶。
对他来说,商少晫的讲述已经足够。后面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自行理清。
殇武王子孙贬为娼ji,自然不再享有燕国国姓,故取殇武王的殇字,改姓“商”,迁至三教共治的剑川城,受道门监视的同时,也受佛门照拂。
然而,殇武王后嗣与旧部故友不可能安于现状,于是暗中把一部分子嗣,以卑微身份,转入家族抚养。虽然生活仍旧困苦,但总比沦为娼ji要好。安全起见,转送的子嗣大多不知自己身份,燕漓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
送出的子嗣不便姓商,故改姓燕,以纪念燕国。韩家敢接收殇武王后嗣,当为先王旧部之一。为了保密,一切事情韩家上下只有老祖一人知晓。而商少晫乃是殇武王嫡系血脉,避无可避,只能登上戏台。
以上,便是事情的大致经过。
直到桌上茶冷,商少晫才回过神来,歉然道:“愚兄失态,让贤弟见笑了。之后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我已了然。”燕漓道,“就不知时至今ri,兄长有何打算?”
“我能有何打算……”商少晫苦笑一声,“事情已经过去一甲子,可对玉皇观主那等金丹高人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再过十年、百年,我等的命运仍然如此。愚兄今ri来此,也是想告诉贤弟——你才华横溢,声名鹊起,我等看在眼中不知有多么欢喜。但是……一朝你的身世被揭开,只怕道门容你不得!”
“多谢兄长提醒。”燕漓微笑道,“难道兄长与诸位前辈,就没想过,一劳永逸的解决这桩事?”
商少晫闻言瞠目结舌,惊愕道:“这怎有可能做到!”
“呵呵……”燕漓笑道,“在愚弟看来,想解决并不难,我们只需要弄清楚一项关键。”
商少晫凝眉正se道:“愿闻其详。”
“当年,殇武王姬东陵,究竟是为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