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找我可有事?”
“没事,只是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回新绛。”
我不敢看无恤的脸,因为我怕被他发现,我撒谎了。
昨夜我原是燃了一腔怒火跑过去质问他的,但到了门口却又退了回去。
这事的起因还要从无邪说起,他这个狼王自打从猴头山上回来之后,行猎的瘾头就被重新勾了起来,他自请每日上山入林为大家捕猎改善伙食,我们是受益者自然不会反对。但昨日,他从城外回来时,拎了一只鹞鹰神秘兮兮地交给了我。
这鹞鹰的头顶有一撮白毛,尾羽上也有一半白毛,我之前在无恤房里见到它时还嘲笑过它未老先衰长了白发,因此一眼就认出了它。我本想责骂无邪猎杀了无恤的鹞鹰,结果无邪从身上取出了一根小竹管递给了我,说是原本系在鹞鹰爪子上的。竹管里藏了一小块绢布,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药而坠,亡。
药,下药?亡,何人亡?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地用鹞鹰来传递讯息?我越想越恼,倒不是为他杀了什么人而恼怒,只是今天下午他还与我腻在一处,一副只谈闲事不谈政事的样子,结果背地里瞒着我连杀人的勾当都做完了,这种被隐瞒的感觉让我很不是滋味。
我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却怎么也睡不着,最后气呼呼地披了件外袍直冲到了无恤院里。我原想着要当他的面好好问个清楚,但当我站在门外,听到他和邮大夫说的那些话时,心里的火气瞬间就熄灭了。
他早就和我说过,让我不要为他筹谋,让我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陪着他,我自己早上也才刚刚抱怨过,说要撒手不管好好休息几日。他陪了我一下午只谈齐地的大海,海上的日出,海里的鱼产,却完全没有提及安顿难民的琐事。如今,夜半时分,他还在与邮大夫秉烛商讨如何为晋阳城国民免除一年徭役的事,而我却要为了他的体贴去责问他,羞愧难当之下立马退了出来。
“阿拾?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无恤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了过来,“你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刚刚是说五日后回新绛吗?”我笑着问。
“嗯,有尹铎和邮大夫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趁这两天赶紧让收拾一下行李,草药什么的都交给尹铎府里的巫医吧!”
“嗯,我知道了。只是我怎么觉得尹铎和邮老头有仇啊,他们俩一见面就吵,我们走了以后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他们俩的仇结了十几年了,但那是私仇,于公邮良还是很欣赏尹铎的,当年卿父因修筑壁垒的事要杀尹铎,还是邮良劝住的。”
“公私分别,这么说邮老头还是个通达之人。哈,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他会为了小白的事公报私仇了。”
“千里神骏竟取了个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名字,也难怪邮良数落你。这次回新绛,我们要坐船,你的小白就先留给邮良照顾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出来都快三个月了连晋阳的草都绿了,新绛这时候该是花团锦簇的好时节啊,不知世子他们怎么样了?”
“我听说赵家另外几个庶出的儿子也都回了新绛,他们为了世子之位挣得你死我活,兄长倒是卸了一身重担,说不定已经吃成了一个胖子。”
“胖子?”
“我没同你说过,兄长没当上世子那会儿可是个白嫩嫩的大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