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经过繁琐的验证才肯让他进小区,大片浓绿的橄榄树扑面而来,仿地中海风格的建筑群在月色下泛着皎洁的光晕,隐隐显示出高产阶级的优越感。
除了不便宜的租金之外,这儿的环境和安全都让杰瑞十分满意,最起码他不用担心哪天忘了拉窗帘就被狗仔拍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照片。值得一提的是,托尼两个月前也搬过来了,当然,那个小气的家伙住的是复式公寓,离他独门独院的两层小别墅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不过鉴于小花园里的各种花已经死了三分之二,草坪也疯长到了四英寸高……似乎有这个院子还不如没有好。==
杰瑞两三步走下台阶,嫌弃地扯掉攀附在马拉巴栗身上并残酷地将其勒死的牵牛花,抱起花盆移到他认为更合适的地方。
忽然,他发现托尼家的灯亮了,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见那个人的书房。
——他回来了?
演员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感到自己的心绪越发的复杂了。自从生日那次之后他们就分别陷入了忙碌,有意无意地错过了好几次见面的机会;后来为了避免尴尬干脆连电话都不再打了。
他不知道托尼是怎么想的,但就他自己而言,他一点儿不希望他们俩落到这样一种糟糕透顶的局面。
如果没有那场生日宴,如果不是酒醉后的那个吻,那么他们现在仍旧是一对亲密的好朋友,好搭档,而不是刻意地相互保持距离,连要不要去对方家里都要考虑半天。
他知道自己贪心又矫情,不接受那个人的爱情却又渴望他的友情。然而他管不住自己。他的耐性一向差劲,自制力更是连13岁的初中生都不如,这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他已经彻底受够了。
杰瑞往牛仔裤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泥,捞起沙发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托尼,我现在在家,你要不要过来?”
演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一分钟之后,他听到了门铃的响声,快得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千真万确。叶泽森出现在门口,西装革履精神焕发,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仿佛他不是随便到朋友家来玩,而是准备奔赴一个甜蜜的约会。
有没有搞错,才六十秒钟而已……
杰瑞有绝对的理由相信这家伙也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灯光,然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盛装打扮了一番,然后……然后就等着自己的电话?或者没有那个电话他也会过来?
演员心情复杂地注视着对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导演彬彬有礼地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不请我进去么,亲爱的?”
“请、请进。”杰瑞瞥了瞥他,又看向自己脏兮兮的裤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叶泽森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你刚刚是摔了一跤,还是在泥地里打了一圈滚儿?”
“显而易见,我在收拾花园。”杰瑞用下巴点了点乱糟糟的院子,掩饰性地给这次突然的邀约找了个借口:“本来想找你帮忙,但是现在看来你的穿着似乎只能承担做饭的任务了,真是遗憾。”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叶泽森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脱掉外衣走进院子里,“你说吧,怎么弄?”
他说着卷起衬衣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杰瑞愣了一下,只好干巴巴地说:“已经完全死透的和还能抢救一下的要分开,有些需要换土,有些需要施肥。最左边的那三盆绿萝没精打采的,我猜是缺水的缘故。”
男人二话不说地一一照办,杰瑞跳进花花草草中打算帮忙,可他的手才刚碰到花盆,就被导演给阻止了。
“你放着,我来就行了。”
“可这是我的花园……”
叶泽森摸|摸|他的脸,故意把一些土抹到他脸颊上,“乖,听话。”
温柔得腻出|水的声音让杰瑞吓得一哆嗦。
“我……那我去做饭!”
他呆滞地张了张嘴,逃命似的跑进厨房里。
事实证明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尤其是在心绪不宁的情况下。从冰箱里取出食物的时候他碰掉了一只番茄,赶紧弯腰捡起来,起身时额头却碰到了冰箱门,然后他本能地去捂脑袋,于是胳膊间夹着的鸡蛋啪啪啪摔了一地。杰瑞急忙后退,又一脚掀翻了身后的垃|圾桶,果壳和鸡蛋液混合在一起,恶心得他瞬间没了胃口。
与此同时厨房里噼里咣当的响动也吸引了叶泽森的注意,他手里拿着洒水壶问道:“杰瑞,你会做饭吗?要不还是放着我来吧。”
“我当然会!”演员恶狠狠地说,“你忙你的,少管闲事!”
——说得好像帮你整理花园不是闲事一样。
导演耸耸肩,埋头继续在泥土和杂草中发光发热,为展现自己的“男友力”而奋斗。
他硬|挺的西装裤上满是灰尘,然而他毫不在意。
这一趟本来就是为杰瑞而来的,作为两人关系的冻结期结束的标志性|事件。杰瑞的猜测完全正确,当时他的朋友一边观察着对面亮灯的窗户一边忐忑不安地等着电话,愚蠢得就像个刚刚陷入初恋的十五岁男生。
但叶泽森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最近一个月里他常常犹豫着要不要用穷追猛打来终结杰瑞的逃避,但是经过精打细算之后,他转变了想法。
以自己的逻辑来衡量杰瑞是不可取的,那个小家伙天生敏感又脆弱,表面上开朗热情,骨子里却缺乏安全感,甚至充斥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愁绪。
理智告诉叶泽森,比起主动与步步紧逼,也许他更需要的是耐心。他只用迈出第一步,然后等着对方朝他走过来,这样他反而能占据爱情中的主导地位。
问题是他好不容易按捺了一个多月,可杰瑞那边却不见任何除了逃避之外的回应。在毫无进展的情况下,叶导演终于有点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