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诊的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皆说查不到什么毒素。
法寂给钱纶光又是诊脉,又是翻眼皮,捣鼓了大半天也是束手无策,边洗手边摇头道:“瑛儿,这毒若不是机缘巧合让你发现了,钱大人怕是就要这样虚弱下去了,到死也背负着贪色伤身的臭名,岂是寻常之物?恐怕只有京里的太医才能诊断一二,可即便诊断出来,你们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啊?这便没其他法子了吗?他才三十六岁呀?”钱卿瑛忽然觉得钱纶光其实也没做出实质上伤害自己的事,起码自己的一切起步都是建立在他身上的,她得不到他的关顾,不容许他钳制自己,于是心有不甘和憎恨、
两个骨子里都强悍的不容许自己屈服的人,就这么王见王的杠上了。钱卿瑛比钱纶光活的年岁长久,又有三百年后的爆炸信息做支撑,就这么把他给打败了,他就这样没有生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父亲,你不要就这么放弃了!你不是喜欢做官吗?你快点好起来,女儿帮你做到宰相,万人朝拜,威风凛凛……你起来呀……”钱卿瑛呆了半晌,然后哭着去揉搡钱纶光,这才有了即将丧父的悲伤。是非成败转头皆成空,到最后她潜意识里还是有所期盼,总是希望他也能像对锦屏母子一样对待自己的。
钱陈礼听了也是心中大恸,背过身去悄悄的擦去了眼泪,走上前去劝道:“小九,你别这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事错不在你。”
钱陈群一时控制不住就哭了出来,接着又懊恼的抱怨:“其实父亲对咱们一点都不好,咱们这帮没出息的,为什么这么伤心啊,呜呜呜。”
不说还好,一说连钱陈礼都忍不住了,三兄妹霎时哭成一团,大概因为钱纶光是被人投毒吧,要是真的死于纵欲过度,三兄妹保不齐就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哎,虽然现在说这话不合适,但是府上的人都要怎么通知,你们得商量一下才是,还有身后事也得先预备下了。”法寂叹了口气,还是出声提醒了。
“我们父亲什么时候会醒?总不能一直这么睡着吧?”钱陈群捂着脸,一开口仍旧改不了刻意压制的哭腔。
法寂点头回道:“这个你们放心,每天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是清醒的。到时候你们把能说的都说了吧,免得日后留下遗憾。”这话又把三兄妹给招哭了,往日父女父子都是不对盘,这会儿倒要掐秒倒计时了,怎不让人哀叹世事无常。
好不容易收住了哭,钱卿瑛咬了咬下唇,坚定道:“刚刚是一时想岔了,事情未必就到了那样坏的地步,不是说皇上御驾又要来这里了吗,必定是带了太医随驾的,兴许咱们能求求,若再不行也算是尽了为人子女的本分。”
“这怕是不妥吧?”钱陈礼顾虑重重,指派你做事是理所当然,祈求恩典却不容易。
钱卿瑛就说:“十三阿哥与四贝勒素来交好,他自生母亡故后又被放于德妃名下,再不然我们可以求到他那里,对他们来说请动太医不过是指挥个奴才一样简单,惊动不了谁,就是这个人情不好还。”
“我怎么在这?刚才我迷迷糊糊的听谁说什么中毒了?”钱纶光醒来精神又变得不错,只是稍微虚弱无力了点,这毒看来是间歇性发作的,难怪让人掉以轻心。
三人目光交汇一阵,还是觉得实说比较好。
钱纶光听完比臆想中来的平静:“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早便有所察觉的,只是没料到这么严重。罢了这些日子我心里也已经有了准备。你们不必这般。”
三人沉默,钱纶光又举目望了望天,所见的却只是雕花的床帐帷幔,自嘲一笑,遣退了下人,而后说:“到了这步,我也该把一些事给交代清楚了。祖宗留下的事,总不能断在我手里。”
就钱家这样的破落门庭,还有什么秘辛不成?三兄妹均是疑惑不已。
钱纶光却是不理,思绪陷入了深深地回忆里:“咱家祖上钱镠(liú),字具美,小字婆留,杭州临安人。唐末拥兵割据两浙,统十二州,兼淮南节度使,五代时创建吴越国,自称吴越王,在位四十一年。”
“在位期间,修建钱塘江海塘,又在太湖流域,普造堰闸,以时蓄洪,数千年来江浙两路的农业经济都倚赖咱家祖宗建立的水网圩区的维修制度。他临终前为子孙留有万余字的遗嘱。钱家后人世世代代相传,别的王侯将相家族都已根基尽毁、子孙断绝,可咱家不是,每过那么一两代咱家总能出个位极人臣的,其中的窍门都和祖训脱不了关系。”
钱卿瑛不禁嘀咕,钱镠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看着钱纶光的嘴张张合合,过了许久钱卿瑛才回忆起来,前世旅游去过的嘉兴的“钱王祠”不会就是自己家的宗祠咩?我的天啦,我这才叫生于千年望族!
国务院副总理钱其琛,全国政协副主席钱伟长,中国导弹之父、中国载人航天奠基人钱学森,和2010年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钱永建,还有数不清的名人都是钱镠的子孙,是我的血缘后辈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