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箫琰如约而至,卫嫤想办法支开了在院子里巡视的家仆,二人翻墙而出。
箫琰换深色的行装,只是袖口领缘依稀能见几缕金芒,没想到这家伙连夜行衣都整得如此骚包,随着他衣袂飘扬,那些暴露在夜色中的金线划起几许残影,细亮如琴弦。
他带着卫嫤,轻而易举便翻离了墙头。
卫嫤看着箫琰,满心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她不甘心地暗中运气,却悲哀地发现四肢仍旧沉沉地发僵。
那股强大的内息死皮赖脸地聚在丹田里蜇伏不出,就像一团瓷实的秤砣。而这一次强行导气,差点把她憋出内伤来。
“眼下这情形,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计可施吧?若是拜了司徒老儿为师,岂不是砸了那劳什子剑圣的招牌?唉……话说,这老头不是要收徒么?怎么都两天看不见人了?”
她垂头丧气地跟在箫琰身后胡乱晃荡,却不知道他要带着她去哪。
扶城的风情小调隐隐传来,此时再听,别有一番滋味。
不知不觉,心头便笼上了一层愁绪,以致于箫琰说了些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两人离了相府,便改成步行,这一路走来,将京师繁华尽收眼底,但可惜时间不赶巧,路边的小摊贩都已收市。卫嫤与箫琰并肩走过街头时,恰碰见向西转角处的面摊打烊。
一个挑货郎打扮的少年正在往兜里掏钱,可是掏来掏去,却总是短了一文。
面摊老板的脸色已经十分不悦。
箫琰有些出神地望一望头上的中天月,忽然问:“嫤儿,明天就是七夕了,想到要什么礼物?”
“七夕?礼物?”卫嫤从来没和谁庆祝过乞巧节,锦娘虽然每年这时都会为她置一身衣裳,可她那略奇葩的脑袋在这方面却不好用。她身边盘桓最多的生物就是汉子,汉子,汉子……结果她自己也没能免于噩运,变成了一个粗鲁的汉子。
也许,七夕唯一的回忆便只是被师父扛去看皮影戏那一次。
对了……皮影戏!
她突然被挑货郎背篓里所剩无几的小皮影人吸引住。
“嫤儿?”卫嫤猛地刹住了脚步,引得箫琰一同驻足,却见她飞快地伸出了手指向面摊。
“就要这个!”她脸上洋溢着孩童似的兴奋与纯真,仿佛时光倒回到了从前。
“皮影人?”箫琰微感意外。
那挑货郎听见两人的对话,立即与老板停止了争执,转身朝二人走来。
“姑娘喜欢这个?一文钱卖给你可好,我这碗面的钱,还差一文,就一文!”
他比划着,将背篓递至跟前,十分殷切地盯着她看。
“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卫嫤从里边挑出一面红拂女,又挑出一面李靖,放在一起刚好一对儿,她比照着看了看,却有些儿为难,“可是,我身上没钱,要不等明天……”
她刚想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去,却被箫琰拦住。
“小哥,这个给你,不用找了。”
他也没带钱,不过好在身上总有几点值钱的东西,他拿出了一小块扇形玉佩递过去。
“这……公子,小人并不识玉,这恐怕……”再差的玉,也不会便宜到只要一文钱,挑货郎显然被镇住了。虽然看这二人衣着打扮,可知其来历不凡,但是这三更半夜一男一女出现在街头……不是**便是私奔,总不会是善男信女。若这块玉有什么不妥,他不就跟着玩完了?
“如果小哥不放心,天明之后可由左相府侧门入,来品琴苑找我,我姓箫。”箫琰笑起来还是风情万种,只是比往常英挺不少,似多了些男人儿气概。
卫嫤拿着手里的那两面小皮影人儿,正沉浸在独属于自己的快乐中,听见箫琰报家门,便也大大方方地表明了身份。
“还有我,我姓卫。若是想要现银,可直接找我府上的侯管家换的。”
姓卫?挑货郎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也不奇怪,但那面摊老板这回却被吓得不轻。
他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椅,迎上前来,顺道打个哈哈:“哈,既是卫小姐赏光,小可倍感荣幸,小兄弟,你这是天大的福份,才遇上了此等贵人,这面钱我就不收了,就算是我请的罢。”言毕,又转脸向着二人道,“小店的面筋不错,卫小姐和箫公子要不要也来一份尝尝?”